广场上的死寂被皇子公主们回归的脚步声打破,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仿佛空气都凝固成了铅块。嬴政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缓缓扫过阶下那群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金枝玉叶,最终定格在郎中令赵信身上。
“郎中令,”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每一个字都敲在赵信心头,“宫禁森严之地,竟容稚子攀墙嬉闹,险酿大祸!汝掌宿卫,职责安在?!”
赵信单膝跪地,无奈道:“末将失职,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事情的经过赵信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解清楚了,并非宫中禁卫玩忽职守,而是诸位皇子为了观看比武强行闯卡,对此赵信来说也是无奈至极。
嬴政冷哼一声,目光如电,转向那群瑟瑟发抖的皇子公主:“尔等身为天潢贵胄,不知自持,不守宫规!竟效市井顽童,攀爬宫墙!朕的脸面,大秦的威仪,都被尔等丢尽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着雷霆之怒,“尤其是你,公子高!方才若非宫人眼疾,你已粉身碎骨!来人,将公子高带下去,禁足三月,抄《秦律》百遍!其余人等,各禁足一月,抄书五十遍!”
被点名的年幼皇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其余皇子公主更是噤若寒蝉,纷纷跪倒一片。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训斥声中,一个清丽的身影却微微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声音虽带着一丝颤抖,却清晰而坚定:“父皇息怒!此事皆因阴嫚而起,是儿臣未能约束好弟弟妹妹,请父皇责罚阴嫚一人!”
嬴阴嫚!她抬起了头,清丽的脸庞带着愧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她深知父皇对自己的宠爱,此刻挺身而出,既是为年幼的弟妹分担,也是想尽快平息父皇的怒火。
嬴政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眼中的冰霜微微融化了一丝,但威严不减:“阴嫚,你身为长姊,未能尽责,确有失当!禁足半月,抄书三十遍!”
“儿臣领罚。”嬴阴嫚低声应道,心中松了口气,至少父皇的怒火没有波及他人太重。她退回原位,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依旧跪伏在地的赵信,带着一丝歉意。
这场皇家内部的训斥风波,被场中的孔雀王子巴霍巴利尽收眼底。他的目光,从嬴阴嫚挺身而出那一刻起,就牢牢锁定了这位气质温婉、容貌清丽,关键时刻又显露出担当的秦朝公主。那鹅黄色的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既有皇家贵气,又带着一种东方女子特有的柔美,与孔雀王朝那些热情奔放的贵族女子截然不同。一股强烈的倾慕之情,如同恒河之水,瞬间淹没了巴霍巴利的心。
他整理了一下衣甲,大步走到御阶之下,右手抚胸,向嬴政行了一个庄重的孔雀王朝觐见礼,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炽热:“伟大的大秦始皇帝陛下!今日得见天朝公主风采,如睹日月之辉!巴霍巴利心中仰慕,难以自持!”
他顿了顿,在满场错愕的目光中,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提议:“为表达我孔雀王朝对陛下、对公主殿下最深的敬意与诚意,我愿在此承诺:若陛下将这位如月神般美丽的公主殿下下嫁于我,我孔雀王朝愿在原有献礼的基础上,再增加黄金十万两,象兵五百头,并与大秦永世通好,结为兄弟之邦!” 他指向的,正是嬴阴嫚!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和亲?
嬴政的眉头深深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昔日战国七雄并起,和亲确实是常态,只不过那是列国生存的一种手段而已,如今大秦乃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帝国,无需与任何国家和亲。
而且和亲之女远去异国他乡之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加上求娶的还是他的掌上明珠,嬴政的心里自然是绝不可能同意的,只是他尚未开口,阶下却猛地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放你娘的臭狗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如同平地惊雷,这声夹杂着浓烈秦腔的国骂,瞬间震住了所有人!只见原本跪伏在地的赵信,竟猛地站了起来,双目赤红,他如同被激怒的猛虎,死死盯着巴霍巴利。
嬴阴嫚!那可是穿越至秦朝以来最为心动的女子,自从上次宫中惊鸿一瞥,这位温婉清丽的十公主就像白月光一般深深的在赵信心中扎根,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上书向始皇帝迎娶对方。
如今,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蛮夷王子,竟敢当着他的面抢人?
孔雀王朝?赵信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那是个什么地方。
他甚至脑海中都能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嬴阴嫚伸出那双纤纤玉手,然后去抓向盘中那散发着咖喱味的食物,那画面简直不忍直视啊。
“大胆赵信!御前咆哮,成何体统!”有老臣厉声呵斥。
但赵信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眼中只有那个胆敢觊觎他女人的孔雀王子。他猛地转向嬴政,抱拳请命。
“陛下!此獠狂妄,竟敢亵渎天朝公主!简直是胆大包天,末将赵信,请战!必以此獠之血,洗刷其对我大秦、对公主殿下之辱!若不能胜,末将愿自刎于此阶前!”
嬴阴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着那个为了自己不惜御前失仪、怒发冲冠的年轻将领,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慌乱,脸颊瞬间变得滚烫。
嬴政看着阶下怒发冲冠的赵信,他倒是没有想到后者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赵信,朕知你甚为勇武,不过朕观孔雀王子身形强壮,搏杀之术自成体系,切不能大意。”
赵信听了毫不在意,更是不假思索的说道“陛下!末将观此獠,不过土鸡瓦狗耳!插标卖首之辈,何足道哉!请陛下赐末将兵刃!”
“插标卖首”四字一出,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傲,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秦人的热血!武将们眼中爆发出精光,连文官也为之动容!嬴政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赵信那双燃烧着战火和绝对自信的眼睛,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好!朕准你所请!取赵将军兵器来!”
“喏!”殿前武士轰然应诺。
很快,四名强壮的武士合力抬着一柄巨刃走上广场。当覆盖的锦缎被掀开时,一道冷冽的青光骤然闪耀!那是一柄造型古朴而霸道的长刀——刀身宽阔厚重,通体泛着幽冷的青色光泽,刀锋处寒芒流转,仿佛有龙吟缠绕;刀柄极长,可双手握持,末端是狰狞的龙首吞口。正是赵信还未真正一战的神兵——青龙偃月刀!
沉重的刀杆入手,赵信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方才的愤怒与狂傲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岳般的沉稳和深潭般的冰冷杀意。他单臂持刀,沉重的青龙偃月刀在他手中竟似轻若无物,刀尖斜指地面,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向整个广场弥漫开来!
巴霍巴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当那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青色巨刃出现时,他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强烈的警兆!眼前这个秦将的气势,与之前那三人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经历过尸山血海、从最残酷的战场上淬炼出来的、纯粹而霸道的杀伐之气!尤其是当赵信握住刀柄的那一刻,巴霍巴利仿佛看到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睁开了冰冷的竖瞳,锁定了自己!一股寒意,不可抑制地从他脊椎骨升起。
没有多余的废话,赵信动了!
一步踏出,青石板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挟裹着风雷之势,直扑巴霍巴利!速度之快,远超王离、蒙冲等人!
“呜——!” 青龙偃月刀撕裂空气,发出低沉恐怖的呼啸,如同青龙咆哮!刀光化作一道巨大的青色匹练,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速度,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巴霍巴利当头劈下!这一刀,快!猛!狠!霸道绝伦!
巴霍巴利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如此刚猛暴烈的刀法!之前对付秦将的滑步卸力、盾牌巧劲,在这一刀面前仿佛成了笑话!他怒吼一声,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左手圆盾,猛地向上格挡,同时身体全力向侧面闪避,右手弯刀蓄势待发,准备在格挡瞬间反击!
“铛——!!!!!”
一声震耳欲聋、远超之前的恐怖巨响轰然炸开!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广场上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离得近的文官甚至踉跄后退!
只见巴霍巴利那坚固的金属圆盾,在接触刀锋的瞬间,竟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一大块!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如同山洪爆发,沿着盾牌狠狠贯入他的左臂!
“呃啊!” 巴霍巴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双脚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左臂瞬间麻痹,几乎失去知觉!他赖以成名的卸力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彻底碾压!
赵信得势不饶人!一刀劈退对手,他脚下步伐如影随形,第二刀已然挥出!这一次,是横扫千军!青龙偃月刀化作一道巨大的青色弧光,拦腰斩向巴霍巴利!刀势连绵不绝,霸道绝伦,仿佛要将面前的一切阻碍都拦腰斩断!
巴霍巴利亡魂大冒!他强忍左臂剧痛,将圆盾死死抵在身侧,同时弯刀拼命向袭来的青色刀光砍去,试图格挡!
“锵——咔嚓!”
又是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巴霍巴利手中那柄弧度优美、寒光凛冽的弯刀,在与青龙偃月刀碰撞的刹那,竟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半截刀身旋转着飞了出去,深深插入远处的青石板中!而赵信的刀势,仅仅是微微一滞,便带着斩断弯刀的余威,狠狠劈在了巴霍巴利仓促横挡的圆盾之上!
“噗!” 巴霍巴利再也无法抵挡这叠加的巨力,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圆盾脱手飞出,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劈飞出去数丈之远,重重摔在地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华丽的孔雀王朝服饰沾满尘土,嘴角鲜血淋漓,右肩至胸口的位置,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刀痕正在迅速洇开鲜血,若非最后关头他用断刀和圆盾挡了一下,此刻早已被腰斩!
赵信持刀而立,青龙偃月刀斜指地面,刀锋上殷红的血珠缓缓滴落。他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如同战神临凡,冰冷的目光锁定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对手,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深深烙印在广场上每一个人的眼中,尤其是嬴阴嫚——她的心,在这一刻,被那霸道绝伦的身影彻底填满。
“够了!” 高台之上,嬴政威严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胜负已分!赵信,收刀!”
赵信闻言,眼中杀意缓缓收敛。他看了一眼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眼中充满惊骇的巴霍巴利,冷冷地哼了一声,手腕一抖,沉重的青龙偃月刀发出一声轻鸣,被他反手倒提于身后。那傲然挺立、气吞山河的姿态,宣告着大秦的尊严,不容亵渎!
孔雀王子巴霍巴利,在始皇帝陛下的紧急叫停下,以最狼狈的姿态,彻底败北!广场之上,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所有秦人的热血,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