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报!富察副使…坠崖!生死不明!!!”
信使的嘶吼像道惊雷,炸得雍亲王府书房内一片死寂。胤禛手中的紫檀狼毫笔“咔嚓”断裂,木刺扎进掌心,鲜血混着墨汁,在宣纸上未写完的“稳”字上洇开黑红的痕。他猛地抬头,脸色煞白,眸子缩成针尖,周身气压低得能冻结空气:“消息…确切?”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千真万确!是大将军王亲笔军报!”信使跪在地上,浑身血污,声音带哭腔,“准噶尔突袭,富察大人为护机密文书断后,身中数箭,连人带马跌下鹰嘴涧!那涧深百丈,云雾遮天,弟兄们下探百里,只找到碎甲和血迹…没见人踪啊!”
鹰嘴涧!碎甲!血迹!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得人心口发闷。胤祥快步扶住胤禛微晃的身形,声音发紧:“四哥,你先稳住!”胤禟一拳砸在桌角,红木桌面裂出细纹,他双目赤红:“噶尔丹策零这狗东西!老子跟他没完!”
胤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惊涛骇浪已被压成冰冷的平静:“正使何在?文书保住了吗?十四弟军报里,有没有提敌军阵中有特殊人物?”
“正使重伤昏迷,文书已送回大营!”信使忙答,“军报说,敌军领军的是巴特尔,但阵中有辆黑色马车,没人出入,可准噶尔骑兵都对它格外敬畏…”
黑色马车!是那个神秘高人!胤禛心沉到谷底——这不是偶然突袭,是针对性截杀,目标就是明轩!
“王爷!不好了!侧福晋她…她见红了!”
苏培盛的尖叫从暖阁方向传来,像根烧红的针,刺破了书房的凝重。胤禛再也维持不住冷静,像离弦之箭般冲出去,胤祥等人紧随其后。
暖阁里早已乱作一团。明玉蜷缩在榻上,脸色白得像雪,额上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双手死死捂着腹部,身下的锦缎已染开刺目的鲜红。陈嬷嬷和钱嬷嬷一边擦她的汗,一边厉声喊着“快请太医”,声音都在发颤。
“玉儿!”胤禛扑到榻前,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掌心的血蹭到她腕上,“看着我!坚持住!太医马上就到!”
明玉痛得视线模糊,兄长坠崖的噩耗与腹内的绞痛绞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可触及胤禛满是惊痛的眸子时,一股求生欲猛地窜起——她不能倒!哥哥还在等她,孩子不能有事!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散开,识海里的金丝雪莲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灵泉气息像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向腹部,温和却磅礴的生命力,强行稳住了动荡的胎元,堵住了崩漏的血脉。
刘太医被人架着飞奔而来,手指刚搭上明玉的腕脉,脸色就骤变:“不好!侧福晋急痛攻心,动了胎气,有早产之兆!凶险万分!”“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保住她们母子!否则太医院提头来见!”胤禛低吼,眼底的红血丝像要渗出血来。
刘太医冷汗淋漓,立刻施针、喂药。可半柱香后,他却愣住了,反复按揉明玉的脉,满脸难以置信:“奇…奇哉!方才脉象还危在旦夕,此刻竟稳住了!崩漏之势也停了!这…这简直是奇迹!”
胤禛攥着明玉的手,能清晰感觉到她掌心传来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暖流——是灵泉之力!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孩子,也在安慰他。
永和宫里,德妃听闻消息,当场晕厥过去。醒来后她挣扎着要摆驾出宫,被崔嬷嬷死死拉住:“娘娘!您此刻去,只会把侧福晋推到风口浪尖!您要稳住,才能在宫中为她周旋啊!”
德妃猛地清醒,泪水砸在衣襟上:“开私库!把最好的安胎药材全送过去!去太医院告诉院判,救不回本宫的孙儿和玉儿,本宫拆了他的匾额!还有…查!查军报是怎么泄露到玉儿耳中的!绝不是巧合!”
暖阁内,明玉在安神药的作用下沉沉睡去。胤禛坐在榻边,替她擦去额角的冷汗,眼底布满血丝。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间轻吻——那里虽无痕迹,却仿佛能触到莲印的微光。
走出暖阁,戴铎已等候在外,脸色凝重:“主子,查清了。军报经兵部常规渠道送达,可中途有个小吏‘不慎’把消息透给了厨房婆子,婆子又‘恰好’在侧福晋丫鬟面前闲聊。现在那小吏和婆子…都‘意外’身亡了。”
“背后的人呢?”胤禛声音冷得像冰。
“小吏受过八爷府管事的恩惠,婆子的儿子在惠妃娘家田庄当差。”戴铎低声道。
胤禛眼中闪过杀意——老八!惠妃!还有藏在暗处的人!他正要下令,另一名粘杆处心腹匆匆进来,递上封密信:“主子!江南急件!是富察大人出发前安排的暗线,用的最高等级密码!”
胤禛猛地攥紧密信,指尖发抖。译出的字寥寥数语,却让他心脏狂跳:“兄安,坠涧乃金蝉脱壳,借势潜入敌后。鹰嘴涧下有暗河,通往噶尔丹金帐。妹勿忧,兄必携‘高人’首级归来。珍重。”
明轩没死!他是故意的!要直捣黄龙!巨大的狂喜冲得胤禛几乎站立不稳,可转瞬就被忧虑取代——孤身潜入敌营,何等凶险?那高人岂是易与之辈?
“这信,除了你,还有谁看过?”胤禛突然问。
“没有旁人,信鸽直接落在属下院中。”心腹答。
胤禛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明轩用最高等级密码,却选了信鸽这种不绝对安全的方式,除非他身边已无可靠渠道,或是…在暗示什么?他将密信凑近烛火,跳跃的火光下,密码文字的间隙,隐约浮现出极淡的秘写印记——那形状,像一朵被箭矢贯穿的莲花!
这印记是什么意思?是明轩遇了险,还是在传递更隐秘的线索?胤禛盯着那朵“箭穿莲”,眉头紧锁——这场棋局,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