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的烛火晃了晃,映得胤禛的影子投在墙上,又高又冷。他那句“关于你…也关于皇阿玛”像块冰,砸在明玉心头,让她瞬间手脚冰凉。她攥紧袖中的手,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指尖发麻,却不敢移开视线——她要知道,巴特尔到底说了多少。
“蒙古萨满的秘典里,记载着‘天命莲华’女子,是最佳的修行鼎炉。”胤禛的声音很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目光锁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
“鼎炉”二字入耳,明玉的瞳孔骤然缩紧,呼吸瞬间急促。她猛地抬头,撞入胤禛深不见底的眼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灵泉空间里的金丝雪莲剧烈震荡,光华闪烁不定,额间皮下的莲印不受控制地浮现,灼热得像块烙铁,又快得如同错觉。
“王爷…妾身不知!”她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哽咽,却藏着一丝倔强,“妾身只是富察家的女儿,蒙皇上和德妃娘娘恩典,才侍奉王爷。那是疯子的胡言,妾身听不懂什么‘鼎炉’!”她把所有推给疯话,这是唯一的退路。
胤禛静静地看着她。她的恐惧是真的,苍白的脸上没了血色,眼底的屈辱和慌乱藏不住;可那眼神深处的清澈,也不像作假。他忽然递过一方素帕,声音松了些:“不过是疯话,不必放在心上。你是爷的侧福晋,安心待在身边就好。”
他没追问莲印,没深究真相,仿佛真的信了她的话。明玉接过素帕,指尖冰凉——他是真信了,还是不在乎真相,只想要她“安分”?这疑问像根刺,扎在心头,比之前的恐惧更让人不安。
胤禛的目光落在玉莲如意上,伸手拿起,指尖摩挲着莲瓣。这如意在别院救了他,威力远超想象,显然只有明玉能激发它的力量。“这如意你继续收着,皇阿玛说的话,必有道理,对你身子好。”他把如意放回她手中,语气不容置疑。
明玉接过如意,沉甸甸的触感让她心头更沉——这是护身符,也是悬顶剑,连着那可怕的秘密。
不久,太医来诊脉,把完脉后连连称奇:“侧福晋脉象雄健,气血充盈,之前的亏损竟恢复大半,真是匪夷所思!”
胤禛听着,看了明玉一眼,没多问,只挥退太医,对明玉道:“既已无大碍,就好好养着。府里事多,无事别出院落。”这是保护,也是软禁。
明玉低头应道:“妾身遵命。”她知道,灵泉的恢复速度太惊世骇俗,只能归功于“体质”和“如意安神”。
接下来几日,王府表面平静。后院经了清洗,没人再敢兴风作浪;乌拉那拉氏凌迟、党羽斩首的消息被淡化,却震慑了所有人。明玉每日在暖阁“温养”如意,灵泉气息缓缓流转,如意越来越莹润,与她的感应也更清晰。可她试过全力催动,却再也引不出别院那道白光——那需要极特殊的情境,或许还有巨大的能量消耗。
胤禛每日都会来,有时坐会儿,有时一起用膳,话不多,目光却总在她和如意间打转。德妃的补品依旧源源不断,龙涎香、人参、燕窝,堆满了暖阁;八爷府那边却没了动静,那尊红珊瑚被锁在库房,连戴铎都查不出异常,只说那个崂山道士三日前已离京。
粘杆处清理别院废墟时,却有了意外发现——在巴特尔消失的角落,找到一枚焦黑的狼牙坠,里面藏着卷用特殊药水处理的羊皮纸,写着古蒙古文的预言诗,翻译后是“双生莲华,日月同辉”“圣祖遗泽,龙归紫垣”之类的话,像部落谶语,而非邪术记载。
胤禛看着译文,眉头紧锁——双生莲华?难道莲花印记还有另一重含义?巴特尔说的“鼎炉”,会不会只是传说的一部分?
就在他沉思时,宫中传来消息:康熙三日后在畅春园设家宴,特邀他和明玉赴宴,理由是“侧福晋大病初愈,沾沾喜气”。
消息传到暖阁时,明玉刚结束对如意的温养,正觉得神清气爽。可听到康熙点名要她去,心瞬间沉了下去——她怕面对那位深不可测的帝王,怕他看透自己的秘密。
胤禛来告知消息时,明玉跪接谕旨后,起身道:“王爷,妾身怕举止失当,丢了王府颜面…”她的声音带着怯意,是真的不想去。
胤禛沉默片刻,道:“无妨,皇阿玛只是寻常关怀。你跟紧爷,少说话就好。”他对苏培盛吩咐,“去内务府取今年新进的‘天水碧’云锦,给侧福晋裁新衣,再搭套相称的头面。”
苏培盛愣了——“天水碧”是极品贡品,一年没几匹,皇上都舍不得多用!可他不敢多问,连忙应道:“嗻!”
明玉也有些惊讶,抬头看胤禛。他却望着窗外,声音平淡:“皇阿玛的家宴,不能失了雍亲王府的体面。”
三日后,畅春园的宴席设在澄瑞亭,周围种满了荷花,清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荷香。明玉穿着“天水碧”云锦旗装,颜色清雅如雨后碧空,衬得她肤白胜雪;发间簪着碧玉珠花和点翠,简约却贵重。她跟在胤禛身后,低眉顺眼,每一步都走得谨慎。
宴席上,康熙心情很好,和几位皇子谈笑风生,目光偶尔落在明玉身上,也只是温和地问:“身子可大好?在王府住得惯吗?”语气像慈祥的祖父,听不出任何深意。
明玉一一恭敬应答,不敢多说一个字。胤禛坐在她身边,偶尔替她布菜,动作自然,像寻常夫妻,可他的指尖却一直捻着佛珠,没停过——他也在警惕。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醉意,康熙忽然放下酒杯,目光落在明玉身上,笑吟吟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亭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老四家的,朕听说德妃赏你的那柄玉莲如意,你时常捧玩,养得颇有灵性?今日可带来了?拿来让朕瞧瞧,被你养了这些时日,是不是更润泽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明玉身上——太子、八爷、十四爷…他们的眼神各异,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不易察觉的警惕。明玉的心脏猛地一紧,手指攥紧了裙摆——康熙果然是为了如意!他要见如意,是想查验“温养”的效果,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抬眼看向胤禛,眼神里带着惶然。胤禛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微微颔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怕,拿给皇阿玛看便是。”
明玉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锦盒里取出玉莲如意——如意通体莹润,莲瓣上还隐约泛着淡淡的光泽,比初见时更显灵气。她双手捧着如意,缓缓起身,走向康熙,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康熙的目光落在如意上,眼神深了深,手指轻轻拂过莲瓣,声音带着笑意:“果然养得好…比朕当年藏在库里时,更有灵性了。”
他的指尖停顿在莲苞上,忽然抬头,目光落在明玉的额间,笑容不变,却问了句让她心头剧震的话:
“老四家的,朕听说…这如意与你颇为有缘,连带着你额间的‘小玩意儿’,也会跟着有动静?今日怎么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