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曹佐藤健一的防毒面具滤罐发出嘶哑的喘息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硝烟血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铁锈混合腐烂甜腻的怪味。
他靠在残破的混凝土墙后，布满老茧的手指摩挲着胸前那枚白色的小蛇御守。
这是几天前，那几位来自白蛇神社的年轻巫女和神官在布设结界时，亲手分发给他们每一个人的。
“贴身戴好，”那个叫由美的活泼巫女当时表情异常严肃，“它能帮你们挡一次小灾，而且……靠近怪物的时候，能让它们没那么快‘活’过来。”
佐藤当时没太当真，只觉得是些安慰人心的迷信玩意儿。
但现在，这枚触手温润的御守，却成了他和他手下这帮小伙子们除了手中武器外，唯一能感到一丝心安的东西。
“军曹！左侧！又来了！”新兵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枪口颤抖地指向街道拐角。
佐藤探出头，胃里一阵翻涌。
三只……不，是五只扭曲的“东西”正蹒跚着冲来。
它们像是把各种动物——犬类，鸟类，甚至还有些类似人类的肢体——用拙劣的手法强行缝合在一起，肿胀的肉体不断蠕动，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渗出粘稠的黑色物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们身上肆意生长的，类似植物枝条或真菌菌伞的增生组织。
“瞄准关节和头部！节省弹药！记住，打倒了立刻用喷火器补刀！”佐藤嘶吼着下令，手中的89式步枪喷吐出火舌。
子弹打在怪物身上，确实能造成伤害，撕裂皮肉，甚至打断肢体。
但效果远不如前几天。
佐藤清晰地记得，最初这些怪物，用警用的左轮手枪都能轻易放倒。
可现在，5.56毫米的步枪弹需要连续命中同一部位多次才能有效阻止其行动。
它们似乎在“学习”，在“适应”！
“砰！砰！”
精准的点射放倒了两只冲在最前面的怪物。
士兵们立刻上前，背着火焰喷射器的上等兵山田咬紧牙关，炽热的火焰龙席卷而过，将倒地的怪物吞没，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恶臭的焦糊味。
怪物的再生在烈焰中明显变得迟缓，扭曲，最终化为焦炭。
但剩下的三只已经趁机扑近！
其中一只如同猎豹般敏捷的变体猛地跃起，直扑向正在更换弹匣的小林！
“小心！”佐藤目眦欲裂，却来不及救援。
就在怪物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小林脖颈的瞬间，小林胸前那枚御守突然爆发出微弱却清晰的白光，形成一个刚好护住他头胸部的蛋壳形光罩！
“铛！”
一声脆响，光罩剧烈波动，应声破碎！御守本身也化作了齑粉。
但怪物的扑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挡滞涩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佐藤和另一名老兵同时开火，子弹精准地射入了怪物的眼眶和张开的口器，将其打得向后翻滚。
山田的喷火器再次怒吼，将其化为火球。
“小林！没事吧？！”佐藤冲过去，一把拉起瘫软在地的新兵。
小林脸色惨白，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胸口，又看了看地上御守的粉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军曹……御守……碎了……”
“人没事就好！”佐藤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却是一沉。
御守能挡一次攻击，这已经被证实了。
但它碎了，就意味着下一次，这孩子就只能靠运气和身上的防弹背心了。
而防弹背心，对这些怪物的爪牙效果甚微。
他抬头望向街道中央。
那里，四位来自白蛇神社的年轻人——神子藤原玲奈，巫女由美，惠理子，以及那位少年神官佑树，正闭目凝神，结成一个奇特的阵型，双手虚按地面。
以他们为中心，一个直径约五十米的、肉眼难以察觉的淡白色光罩笼罩着这段关键的街区。
在这个结界范围内，怪物的再生速度明显被抑制了，士兵们的攻击才显得有效。
但佐藤能看到，玲奈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摇晃。
维持这个结界，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负担。
“军曹！结界……结界在变弱！”负责观察结界状态的士兵大声报告。
果然，光罩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所有人！收缩防线！依托掩体！准备近战！”佐藤立刻下令，心提到了嗓子眼。
结界强度一降低，外面那些被暂时阻挡的怪物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再次涌来！而且它们的速度、力量，似乎比刚才更强了！
“开火！自由射击！”
枪声再次爆响，但效果大打折扣。子弹打在怪物身上，造成的伤口几乎瞬间就开始愈合！
一只顶着厚重角质如同犀牛般的怪物甚至硬顶着步枪子弹的扫射，轰然撞塌了一处沙袋掩体，后面的两名士兵瞬间被淹没！
“混蛋！”佐藤红着眼睛，抄起一旁的反坦克火箭筒，对准那巨兽扣动了扳机！
火箭弹拖着尾焰精准命中！巨大的爆炸将怪物炸得四分五裂！
然而，还不等士兵们松口气，那些飞散的血肉碎块竟然在地上疯狂蠕动，如同有生命般试图重新聚合！而结界此时已经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了！
“烧掉它们！快！”佐藤声嘶力竭地吼道。
喷火兵拼命喷射，但怪物数量太多，再生太快！防线瞬间被撕开了数个口子！惨叫声、嘶吼声、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
佐藤挥舞着工兵铲，将一个扑上来的、长着鸟喙的怪物脑袋砸得凹陷下去，粘稠的黑色液体溅了他一身。
他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心凉了半截。刚才还跟着他的十几个小伙子，现在还能站着的，连一半都不到了。
小林被一只怪物拖入了旁边的建筑，生死不明。山田的喷火器燃料耗尽，正用刺刀徒劳地抵抗。
而神社的那四位年轻人，已经瘫坐在地，显然到了极限。结界，彻底消失了。
“撤退！向第二道防线撤退！”佐藤知道不能再硬撑了。
残存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且战且退。佐藤主动断后，一次次击退追上来的怪物，感觉自己的体力也快要耗尽了。
他看着那些年轻士兵惊恐却依旧信任地看着他的眼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带他们活下去，至少……多带几个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