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又到了村民们习惯性聚集着,期待着祁冀发布新任务或者新奖金的日子。
然而,这次他们看到的,只有独自一人站在外面的沈松青。
祁冀甚至没有出现。
有些按捺不住地人已经开始问道:“沈队长,祁少爷呢?今天是什么活儿?”
沈松青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有些惶恐的脸,“从今天开始,所有雇佣暂停,所有资金发放,中止。”
“为什么中止?”
“不行啊!我、我家钱都花完了,就指望今天了!”
“我还在县城赊了账啊,说好今天拿了钱就去还的。”
“不能这样啊,祁少爷人呢,我们要见祁少爷!”
人群骚动起来,开始不顾一切的往前挤。
被欺骗的愤怒,让他们面目狰狞。
沈松青向前一步,挡在疯狂的人群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冰冷的目光和周身散发出的煞气,让冲在最前面的人硬生生刹住了脚步,不敢逾越半步。
“为什么!”
“他不能这样对我们,他把我们的胃口吊起来,现在又不管了,他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就在这时,祁冀才慢慢悠悠的出现。
他看着那群面红耳赤的村民,桃花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平静:“当什么?”
“当然是,自愿参与游戏的玩家,游戏规则一开始就说了,奖励由我决定,发放由我决定。现在,我说游戏暂停,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部分人的气焰,却点燃了更多人的怒火。
“你骗我们!”
“供销社的东西都被你买空了,买不到粮,借不到钱,你这是要逼死我们!”
“没有钱,没有活,让我们怎么活?”
“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混乱开始升级,有人开始捡起地上的石头,情绪彻底失控。
几个之前在祁冀这没捞到好处的人,趁机煽风点火:“抢!他家里肯定还有钱,还有粮食。”
“对!”
暴乱的导火索被点燃。
沈松青眼神一厉,正要动手镇压。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天际,震慑住了所有人。
祁冀手里拿着一把在这个年代极为罕见的银色手枪,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祁冀用枪口随意地点了点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暴民,那几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点点后退。
“想抢我?可以啊,试试看,是你们的脑袋硬,还是我的子弹快。”
绝对的物理威慑,瞬间镇住了场面。
祁冀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
“钱,是我赏给你们的,活路,也是我给你们指的,是你们自己贪得无厌,把赏钱当成了理所应当,把活路走成了死路。”
“赊账,挥霍,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与我何干?”
“现在游戏结束,你们就活不下去了?那就只能证明,你们本来就是一群离了施舍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他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剥开了所有人最后一块遮羞布。
依赖祁冀资金流动的供销社体系瞬间瘫痪。
整个县域的经济和社会秩序,在祁冀按下停止键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向了崩溃的边缘。
祁冀不再理会外面的哀嚎,他收起枪,转身回屋。
沈松青跟了进来,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他看着平静地给自己倒茶的祁冀,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外面,彻底乱了。”
祁冀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眼皮都没抬一下:“乱就乱了,一个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风一吹就倒,不是很正常嘛?”
沈松青安静地走到窗边,看着外头那些人狰狞的面容。
可以看出,他内心并非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觉得我残忍?”
祁冀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沈松青转过身,他走到祁冀面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蹲下身,平视着祁冀的眼睛。
他目光很深,像是要望进祁冀那片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的心海。
“你给了他们希望,又亲手掐灭,从云端跌落,比从未上去过,更痛苦。”
“希望?我给的从来不是希望,是幻觉。他们痛苦,不是因为失去了希望,而是因为看清了自己无法承受真实的重量,脆弱的可笑,不是吗?”
祁冀将视线聚焦在他脸上。
监察官大人,总是这样,试图去理解,去共情。
可这些被欲望驱动的丑态,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规则的脆弱,人性的不堪,这才是最真实的风景。
沈松青看着他,他没有反驳,只是伸出手,用指腹去抚平祁冀微微蹙起的眉心。
“我不是在评判你的对错。”
“我只是在想,看着这一切发生,毁灭你亲手搭建起来的一切,你会不会,也有一点......”
他没有说下去,但祁冀懂了他的意思。
祁冀愣了一下,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空灵。
他冰凉的指尖反过来抓住沈松青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把自己的手指嵌入他指缝。
十指相扣。
“你是想说,心疼?还是失落?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祁冀收紧手指,感受着沈松青掌心粗糙的茧子和温热的味道,声音中带着一种执拗的疯狂:
“我看着它建成,看着它辉煌,再看着它在我手里崩塌,这整个过程本身,就是最大的乐趣,就像......”
他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壁于,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就像完成一件注定要毁灭的艺术品,它的价值,不在于永恒,而在于毁灭瞬间的绚烂。”
他抬起眼,看向沈松青,桃花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而且,我不是还有你吗?”
“其他的所有人,都与我无关,有你在就够了。”
沈松青应了一声,将祁冀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在他柔软的发顶,“我在。”
祁冀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耳边那些嘈杂声,此刻仿佛都化为了遥远的背景音乐。
“祁冀......”
祁冀没有回答,只是仰起头,用那双桃花眼看着他。
然后,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沈松青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他一把将祁冀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里间,平日里稳健的步伐此刻有些凌乱。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铺,祁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指尖划过沈松青紧绷的背脊,带着无声的催促。
沈松青扯开碍事的衣物,粗糙的指腹抚过身下人微凉的肌肤。
窗外是隐约传来的混乱与绝望,窗内是压抑到极致终于爆发的......
祁冀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他眼神迷离的看着上方那双紧紧锁住他的眼睛。
他的手指深深陷入沈松青肌肉爆棚的手臂,他像是一艘在狂风巨浪中颠簸的小船,唯有抓住身前这人,才不至于粉身碎骨。
他在灭顶的浪潮袭来时,一口咬在沈松青的肩头,尝到了血腥味,也听到了对方压抑的闷哼。
沈松青没有松开他,依旧将他紧紧圈在怀里,细密的吻落在他汗湿的鬓角。
祁冀疲惫地闭着眼,嘴角勾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混乱的外界与他们无关,他们汲取着唯一的温暖,也在对方身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