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松青家比祁冀想象中还要简陋,但却非常整洁。
一间堂屋,一间卧房,角落里用布帘隔开一小块地方,应该是洗漱的地方。
泥土地面扫的干干净净,桌椅板凳虽然旧,但被擦得很干净,墙上还挂着一男一女的黑白照,笑得很慈祥。
祁冀一进门,就四处打量起来。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挑剔:“沈队长,你就住在这儿啊,这墙不会掉土吧,晚上睡觉有没有老鼠?”
沈松青跟在他身后,听着他娇气的抱怨,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真是个祖宗。
他反手关上门。
沈松青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嫌差就回知青点。”
他走到水缸边,拿起葫芦瓢舀了半瓢凉水,仰头喝了下去,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剧烈滚动,仿佛要浇灭心底那股无名火。
祁冀的目光黏在他喝水时喉咙性感的滚动,眼神暗了暗。
“我不回去,沈队长,你答应收留我的,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他自顾自地在唯一一张长凳上坐下,开始指派任务,“沈队长,我累了,想洗脚,有干净的热水和新盆吗?”
沈松青放下水瓢,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就一晚。
他走到灶房,熟练地生火烧水。
橘红色的火光映着他硬朗的侧脸,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表情。
水烧好了,沈松青用一个半旧的木盆端着热水过来,放在祁冀脚边,又找来一条虽然旧但洗的发白的毛巾,放在一旁。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祁冀脱了鞋袜,露出一双很漂亮的脚。
沈松青承认,二十多年的生活里,他从没想过,一个男人的脚会是这样的。
祁冀用脚尖试了试水温,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蹙着眉娇嗔:“太烫了,沈队长,你想烫死我吗,加点凉的。”
沈松青拳头在身侧握了握。
沉默地转身又去舀了半瓢凉水,兑进去。
祁冀再次伸脚试了试,还是不满意:“又太凉了,沈队长,你是不是从来没伺候过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沈松青终于忍无可忍:
“祁冀!你到底想怎么样?”
祁冀抬起头,一脸无辜,甚至还带着点委屈,“我就想洗个脚而已,走了一天路,脚疼死了,在家里,都是保姆阿姨帮我调好水温的。”
沈松青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另一只穿着白色棉袜,纤细的脚踝,再看对方理直气壮使唤人的样子。
一股邪火混着憋闷直冲头顶。
他蹲下身,大手直接探入水中,粗暴地搅动了几下,水花四溅。
“行了,不冷不热,洗吧。”
沈松青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里压抑着怒火,瞪着祁冀、
祁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眼神震了一下,心里笑开了花。
他就喜欢看沈松青这副冷硬的皮囊下,被自己整失控的模样。
脸上却做出被吓到的样子,把脚放进水里,小声嘟囔:“凶什么凶。”
他慢吞吞地洗着脚,眼神却不安分地往沈松青身上瞟。
看着他因为蹲着,而更显宽阔的背脊,布料下,蓄满了力量的肌肉线条......
洗完了,祁冀理所当然的抬起湿漉漉的脚:“毛巾。”
娇气包小少爷,怎么可能自己动手呢。
沈松青盯着他那双白晃眼,脚趾圆润的脚,呼吸又是一窒。
他几乎是快速拿过毛巾,胡乱的扔到他脚上。
然后立刻站起身,转过身去,背影僵硬。
“自己擦。”
真是个没情趣的糙汉。
祁冀撇撇嘴,自己慢条斯理的擦干了脚。
他环顾四周,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沈队长,我睡哪儿?你不会让我睡地上吧,我身子弱,睡地上会生病的。”
沈松青指着堂屋角落里用木板临时搭的一个简易床铺,上面铺着草席和一床薄被:“你睡那里。”
那是他偶尔用来午休的地方。
祁冀走过去看了一眼,立刻嫌弃的捏住了鼻子:“这什么啊,硬邦邦的,还有股味道,我不要睡这里。”
“我要睡床!”他指向沈松青那间卧房里唯一的,铺着整洁床单的土炕。
沈松青额角又是一跳:“那是我的床。”
祁冀眨眨眼,“我知道啊,我们可以一起睡嘛,你的床看起来挺大的,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不可能!”沈松青声音突然拔高,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古铜色的脸上,竟透出一丝可疑的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被这句一起睡给惊的。
“你睡这里,或者,回去。”
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祁冀看着他明显是被被气到的样子。
他见好就收,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好吧,睡这里就睡这里,真是小气,连半张床都舍不得。”
他磨磨蹭蹭走到简易床边坐下,木板发出嘎吱一声响。
他摸了摸那床薄被,又开始挑剔:“这被子又硬又薄,晚上肯定会冷,沈队长,还有没有厚一点的被子,或者,把你那床给我。”
他说着,眼神还往卧室里瞟。
沈松青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耐心,都快在这一个晚上耗尽了。
他快步走进卧房,抱出自己那床看起来厚实些的被子,塞到祁冀怀里:“用这个,闭嘴,睡觉,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出去。”
说完,他不再给祁冀任何开口的机会,吹灭了堂屋的煤油灯。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两人逐渐清晰的呼吸声,以及沈松青那边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黑暗中,祁冀抱着带着肥皂香气和属于沈松青味道的被子,无声地勾起了唇角。
“沈队长,这被子,有你的味道,熏得我都睡不着了。”
沈松青刚脱衣服躺下,“爱盖不盖。”
“盖,当然盖,沈队长,夜里凉,你冷不冷。”
“我火气旺,不劳你费心。”
沈松青翻了个身,面向墙壁,背景绷的像一块铁板,试图隔绝祁冀那魔音灌耳。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被小少爷一点点瓦解。
祁冀听着那明显带着赌气的翻身动静,无声地笑了。
他心满意足地裹紧了带着沈松青味道的被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这娇气包的人设,用得还挺顺手。
亲爱的监察官还是,耳根子还是那么软。
今晚,就先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