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已经知道了老马的死因,是服用了断肠草后吐血而死。
现在他也仅仅是怀疑刘瑞风,可是手上却没有确凿的证据。
况且距离堂审的日子没有几天了,所以调查方向一定不能有错,万一错了一切都要推倒重来。
就算周平可以,可是谁会等他呢?
最重要的是万一江玄同和江临渊被屈打成招怎么办?若是如此便真的回天乏术了。
周平现在要见的便是当晚的另一个当事人,江临渊。
根据朱县令手中的案件卷宗来看,她的供词也许会带来新的线索。
只不过根据古代的司法体系,县衙只是基层的司法机构,对于人命案件,只有调查、抓捕的权力。
一旦涉及到审理和执行便只能移交到上一级机构,而在京城便会直接交给刑部。
周平现在没有皇命,想要进刑部查案,根本不可能。
沐阳公主!
这是眼下唯一能帮他的人了。
正思忖间,一道黑影闪入,挡住去路。周平抬眼,只见刘五高大的身形如鬼魅般伫立,狭长的双目在夜色中透着几分寒意。
“你可是想去求公主带你进刑部大牢?”刘五微微低头,声音低沉沙哑,紧紧地盯着周平。
周平微微一怔,看着刘五,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刘五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刑部大牢。
刘五弓腰驼背走在前面,身后一个小太监,头压得极低,背着个包袱,碎步紧跟,大气都不敢出。
大牢门口,火把噼里啪啦作响,狱卒们正围坐闲聊,忽见刘五,顿时如耗子见了猫,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值夜的牢头,硬着头皮上前,声音颤抖:“五爷,咱今儿个没接到通知您要来啊。”
刘五冷冷一瞥,那牢头吓得打了个哆嗦,慌忙垂下眼帘。
刘五冷哼一声,沉声道:“怎么?你牢里的人都招供了,以后用不着我了是吗?”
“不是、不是,五爷。”牢头额头汗珠滚落,连连摆手,“只是事出突然,小的也是怕坏了规矩。”
刘五冷笑更甚,露出一排惨白牙齿,从怀中慢悠悠掏出东厂令牌,在牢头眼前晃了晃:“这回可以了吗?”
牢头只瞧一眼,谄媚地笑着:“您别见怪,五爷,小的也是照章办事,要是哪得罪五爷了,您多担待。”
牢头爬起身,手忙脚乱地打开大门,一股腐臭刺鼻的味道汹涌而出,混合着犯人的哀嚎,似是要将人拖入绝望深渊。
进了牢房,昏暗潮湿,火把微光下,可见囚犯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个个瘦骨嶙峋,眼神空洞绝望。在角落一间牢房,找到了江临渊。
江临渊发丝凌乱如枯草,衣衫破碎,血迹斑斑,显然遭受过重刑拷打。
不过她目光坦然无畏:“不管你们来多少次都一样,老马的死跟我爹没有任何关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五见状,微微一哂,脸上似笑非笑:“跟那倔老头果然是一模一样。”
江临渊一怔,这时,刘五身后小太监上前,摘掉帽子,露出周平面容。
“是你!”江临渊眼中闪过诧异,脱口而出。
周平神色关切,上前一步,点头说道:“老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下,那天你去给老马送药时,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无论大小。”
江临渊面露迟疑,目光在周平脸上打转,毕竟前些日子,两人因医托一事闹得不愉快,她心中对周平存着几分戒备。
周平瞧出她心思,忙诚恳说道:“其实我早就认识你父亲了,也知道他一直在居养院给大家看病。我这次来,就是想办法帮江先生洗清冤屈的。”
江临渊双眸微微闪动,似是被触动,但仍抿唇不语,只是静静瞧着周平。
周平见状,长叹一声,满脸无奈:“唉,我见过固执的,可没见过像你这么固执的。”
顿了顿,提高音量,语气急切,“这件事摆明了是有人蓄意陷害江先生,你和你爹都危在旦夕,还有啥不能说的?”
江临渊似是被这话震醒,身子一颤,怔愣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缓缓张开双唇:“其实我已经反复回想过好多遍了,我每次去居养院送药,走的都是同一条路,那日与往常并无不同,我实在想不通哪里出了岔子。”
“药是你熬的吗?”周平紧接着追问,目光锐利。
江临渊摇头:“是老黄熬的。”
“会不会是老黄?”刘五在旁插言,微微皱眉,眼神透着几分狐疑。
周平立刻摆手,态度坚决:“不会的,老黄是居养院的院守,平日里若不是他悉心照料那些病患,不知多少人早没了性命。”
周平低头沉思,手指捏着下巴,来回摩挲,片刻后,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盯着江临渊:“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你送给老马的药,无意之中被人调包了。”
“不可能!”江临渊下意识反驳,提高音量,“药方是我父亲开的,药是我亲手抓的,我仔仔细细包好,到交给老黄之前,药始终没离开过我的视线……”
“药始终在你手里?”周平打断。
江临渊面露迟疑,眼神飘忽,努力回想,片刻后说道:“出城之前,药被人撞掉了,可那人马上就把药捡起来还给我了。”
“你可记得那人长相?”周平上前一步,似是抓到关键线索。
“好像是燕回堂的伙计。”江临渊不太确定地回答。
“可即便如此,也难以坐实刘瑞风的罪名。”刘五眉头紧锁,泼了盆冷水。
“没错,五爷。”周平点头赞同,目光坚定,“但至少证明咱们调查方向没错,接下来就是全力收集证据。”
“你打算怎么做?”刘五看向周平,眼神带着几分询问与信任。
周平略作思忖,神色凝重:“五爷,有件事得劳您大驾。”
刘五低头,凑近周平,神色专注倾听,听完微微点头:“行,这事就交给我。”
周平面露感激:“那就多谢五爷。”
转而望向江临渊,语重心长叮嘱,“江姑娘,还有一事,你千万牢记,这些天,不管谁来提审,千万不能认罪,只要撑到堂审那天,真相自会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