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8号的厨房里,吴伯正系着围裙择菜,小青则在一旁手脚麻利地清洗着刚从市集买回的菌菇。
“你阿姐她们今晚就能到,”吴伯掂了掂手里的胡萝卜,眉眼间满是笑意,“这次任务折腾这么久,可得给她们炖锅肉汤补补。”
小青脆生生应着,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就在这时,吴伯手腕上的腕表突然发出一阵短促的嗡鸣,他擦了擦手拿起腕表,看到屏幕上跳动的“老洛”二字,不由得挑了挑眉,按下了接听键。
“喂,老洛?”吴伯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指尖刚触到案板上的菜刀,准备切肉。
可电话那头洛叔的话音刚落,吴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一点点褪去,眼底的光沉了下去。
他握着腕表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马上到!”
撂下这句话,吴伯一把扯掉围裙扔在案板上,拉起小青就匆匆地往外走,小青连忙喊他“吴伯,怎么了?”
吴伯脚步匆匆,一边拽着小青往院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解释:“洛叔那边说有急事,咱们先过去一趟,晚饭的事回头再说。”
两人先坐上学校的通勤车赶到学院门口,又换乘了悬浮出租车。
车厢里静悄悄的,吴伯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路都没再说话,只有悬浮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
不多时,车子便稳稳停在了城南四合院,张叔和洛叔早已在院外等候。
没有过多的寒暄,四人并肩往老简家的方向走,夜风把吴伯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他忽然停下脚步,弯腰拉住小青的胳膊,眼神郑重:“小青,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插嘴,也不许乱跑,安安静静跟在我身边,知道吗?”
小青被他严肃的模样唬得一愣,连忙点头。
张叔和洛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这扇门背后,藏着的可能是一段尘封四年的过往,也可能是小鲤鱼期盼很久的答案。
吱呀一声,虚掩的院门被轻轻推开。
老简正蹲在石桌旁,手里端着个小碗,一勺一勺地喂两岁的孩子喝粥,夕阳落在他半边脸上,暖融融的。
听到动静,他下意识抬起头,眉眼间带着几分陌生人来访的疑惑。
就是这一眼,吴伯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停了半拍。
那张脸,轮廓分明,眉眼的弧度,甚至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都和记忆里那个扛着长刀、意气风发的简深,一模一样。
吴伯死死盯着那张脸,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滚烫的棉花,半晌才挤出一声颤抖的呼喊,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简队……”
这两个字落在院子里,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老简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碗里,粥溅出几滴。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眼眶发红的老人,皱着眉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困惑:“大哥,你认错人了吧?我叫老捡,不是什么简队。”
屋里的王小曼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擦着手快步走了出来。
看到院里站着四个陌生的面孔,她下意识地往老简身边挪了挪,将孩子护在身后,脸上带着几分警惕,语气却还算客气:
“几位大哥,这是……?找我们家老捡有事吗?
我们家老捡脑子不太好,记不得以前的事,要是有啥误会,还请多担待。”
老捡也跟着站起身,一手揽着王小曼的肩膀,一手牵着孩子,眼神里满是茫然和防备。
吴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死死盯着老捡的眼睛,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四年前,黑森林,苍鹰小队、布城,还有那把刻着‘鲤’字的合金匕首,那是你准备送给你女儿十二岁的生日礼物,你还有印象吗?”
老捡抬手敲了敲发昏的脑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语气里满是困惑:“你说的这些词我都听得懂,可就是串不起来,这些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无奈:“我之前受过很重的伤,以前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吴伯看着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四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和眼前这个茫然迟钝的老简重叠在一起,让他心里五味杂陈,搅成一团。
话音刚落,老捡忽然闷哼一声,双手猛地抱住头,指节用力得泛出青白。
他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整个人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王小曼惊呼着扶住他,急得声音都发颤:“老捡!你怎么了?”
混乱中,老简的脑海里炸开无数碎片——
“爸,我想要一把匕首,采集的时候能用上,我可以保护自己,爸~爸~好不好…”糯糯的小女孩的声音。
画面突转,漫天的浓雾,异兽嘶吼的尖利声响,还有那句喊得撕心裂肺的“带兄弟们走”。
这些画面快得抓不住,却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太阳穴,疼得他几乎要蜷缩在地上。
吴伯见状,心头一紧,再也顾不上刚才的冷硬,一个箭步冲上去,和王小曼一起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老简。
张叔和洛叔也慌了神,连忙上前搭手,小青则被这阵仗吓得往后缩了缩,紧紧攥着衣角。
院子里瞬间乱作一团,孩子的哭声、王小曼的惊惶、老捡压抑的痛哼混在一起,空气里满是焦灼又无措的气息。
好一阵后,老捡才缓缓松开抱头的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抬起眼,目光涣散地扫过眼前的几个人,嘴唇翕动了几下,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那个刻着‘鲤’字的匕首……现在……在哪?”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吴伯僵在原地,张叔和洛叔也愣住了,连王小曼抱着孩子的手都停了一瞬——谁也没想到,他混沌的记忆里,最先抓住的会是这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