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中的山林,静谧而暗藏杀机。
秦渊和苏悦一前一后,在林间穿行。
两人都将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如同两道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影子。
秦渊的《小小龟息术》已至圆满,收敛气息的本事浑然天成;而苏悦身为碧海剑阁的天骄,自然也有秘法傍身。
他们最终在一条溪流旁的山壁上,寻到了一个被藤蔓遮蔽的隐秘山洞。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内里却别有洞天,干燥洁净,显然是某种野兽废弃的巢穴。
“就在这里修整一晚吧。”秦渊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后,对身后的苏悦说道。
苏悦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接连的大战,特别是最后催动汐水灵体硬撼刀魔,对她的消耗极大,即便有丹药之助,也远未恢复到巅峰状态。
此刻的她,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彻底调息。
她寻了一处干净的石台盘膝坐下,闭上双眸,碧波功缓缓运转,周身开始荡漾起淡淡的水蓝色光晕。
秦渊则在洞口布下了一道简易的警戒禁制,聊胜于无,但也足以在有活物靠近时发出警示。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像苏悦那样立刻开始打坐,而是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块干硬的肉脯,靠在石壁上,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
肉脯很硬,很有嚼劲,是他进秘境前准备的。
对他而言,修炼固然重要,但填饱肚子同样重要。
炼体境的修士,对气血食物的需求远大于灵气。
苏悦的眼角余光,瞥见了这一幕。
她运转功法的思绪,不由得出现了一丝紊乱。
在她认识的所有凝气境修士中,一旦有机会,无一不是争分夺秒地打坐吐纳,汲取天地灵气,以求修为精进。
像秦渊这般,大战过后,不急着恢复灵力,反而优哉游哉地啃着肉干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这究竟是心大,还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像正常修士那样苦苦修行?
她索性不再强求,一边维持着功法的基本运转,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悄然地观察着秦渊。
秦渊吃完肉脯,又喝了几口水,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寻了个角落坐下,闭上了眼睛。
他确实不需要急着“恢复”。
识海中的铭文在吞噬了刀魔之后,反馈给他的能量庞大而精纯,早已将他之前所有的消耗补充得满满当当,甚至犹有胜出。
他此刻要做的,不是恢复,而是“消化”。
那股庞大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的经脉中奔腾。
换做任何一个炼体境九重,面对如此磅礴的力量,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撑得爆体而亡。
但秦渊的经脉,经过小龙象霸体诀的千锤百炼,早已坚韧无比。
更重要的是,识海中的那道神秘铭文,正扮演着一个完美的“泄洪闸”与“精炼器”的角色。
无论多么狂暴的能量洪流,只要流经识海,都会被那墨绿幼龙一口吞下,再吐出来时,便已化作最温顺、最精纯的本源灵气,丝丝缕缕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融入他的骨骼、血肉、乃至每一个最细微的细胞之中。
炼体境九重的壁障,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早已形同虚设。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响。那层困扰了秦渊许久的无形壁垒,终于被彻底冲破。
然而,预想中开辟丹田、凝聚气海的景象,并没有发生。
那些被精炼过的能量,没有汇聚于下腹丹田,而是以一种更加玄奥的方式,与他的肉身开始了深层次的融合。
他的骨骼,在这一刻泛起了淡淡的玉色光泽;
他的血液,流淌的速度似乎变缓,却蕴含了更加蓬勃的生命力;
他的皮肤之下,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灵光在流转。
与此同时,识海中的那枚神秘铭文,光芒大盛!
那丝墨绿色的灵气,在吸收了海量的能量后,体型暴涨了一倍有余,它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随即猛地撞向了识海中央的铭文!
“轰!”
秦渊只觉得脑袋一震,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无垠的混沌空间。
铭文与幼龙,在碰撞的瞬间,并非相互毁灭,而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原本古朴的铭…文上,多出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纹路,那墨绿色的光华,也因此变得更加深邃、幽远。
一股明悟,涌上秦渊的心头。
“嗡——”
就在秦渊完成这次脱胎换骨的蜕变之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泄露了出来。
这股气息并不狂暴,却厚重如山,深邃如海,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威压。
山洞内,原本平稳流淌的天地灵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和退避!
正在打坐的苏悦,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俏脸煞白,满眼的骇然与不敢置信!
“这……这是……”
她感受到了!那股气息!那不是灵力波动,因为其中没有丝毫属于凝气境修士的特征。
那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势”!仿佛一头远古的洪荒巨兽,在她身边苏醒了过来!
而这股气息的源头,正是那个不久前还在啃着肉干,被她腹诽为“俗人”的秦渊!
突破!
他竟然在这种环境下,突破了!
苏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从小到大建立的修行观,在这一刻,被这股不讲道理的气息,冲击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她看着秦渊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平静的表象下,却仿佛蕴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星空。
她的心,乱了。
一直以来,她都以自己的“汐水灵体”为傲。
她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女,注定要翱翔九天。
而秦渊,只是地面上的一粒尘埃。
她退婚,并非嫌贫爱富,而是源于一种天才对庸才的、深入骨髓的疏离感。
他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现在,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秦渊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写满了混乱的眼睛。
他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比如得到了什么奇遇,或者修炼了什么上古秘法。但他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伸出自己的手掌,在他的掌心,没有灵力汇聚的光芒,只有皮肤下淡淡的玉色光泽在流转。
她看着秦渊那双深邃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看到的,或许真的只是冰山一角。
就在这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刻,秦渊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
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好像……又饿了。”
刚刚完成的蜕变,对气血的消耗是巨大的。
苏悦:“……”
那刚刚升起的一丝玄之又玄的感悟,那笼罩在心头的迷茫与震撼,被这声煞风景的肠鸣,瞬间冲得七零八落。
她看着秦渊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更大的肉脯,旁若无人地大嚼起来,嘴角再次忍不住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