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我一次。”
秦渊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道惊雷，在苍羽耳边炸响。
苍羽身体剧震。
他死死咬着牙，拄着半截断剑，想撑起自己残破的身体，却因为伤势过重，膝盖一软，再次狼狈地跪了下去。
屈辱。
不甘。
更多的，是无法反驳的苍白。
是的，他欠秦渊一次。
欠下的，是他自己的命，是身后所有幸存同门的命。
这份人情，比山岳更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另一边，紫袍护法听见这话，先是错愕，旋即发出癫狂的笑声。
“欠你一次？好大的口气！小子，你侥幸破了阵，就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
他抹去嘴角的黑血，眼神阴鸷得能噬人。
“区区真元境四重！”
“杀你，不过翻掌之间！”
他很清楚，今天没有退路了，对方那一剑的风华，已经宣判了结局。
唯有死战！
“血煞魔蟒，吞天！”
紫袍护法厉声咆哮，全身骨骼发出爆裂般的脆响，身躯诡异膨胀！
血煞之气如墨汁滴入清水，疯狂倒灌而出，在他身后凝聚成形——一头十丈长的血鳞魔蟒！
这头魔蟒，比黑风寨井下的那头凝实了百倍，凶戾万分！
猩红的蛇瞳锁死秦渊，腥臭的毒风几乎要将空气都腐蚀出一个洞来。
“死！”
一声令下，血煞魔蟒撕裂长空，化作一道污秽的血色电光，张开巨口，对着秦渊当头咬下！
面对这几乎能吞噬山峦的一击，秦渊神情不起波澜。
他不退反进。
青蓝色的光华自掌心流淌而出，凝聚成一柄晶莹剔-透的本源长剑。
剑身纯粹，光晕流转，仿佛天地间最干净的东西。
就在魔蟒巨口落下的刹那。
秦渊动了。
身形在血蟒扑杀的瞬间，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青色残影。
他没有硬接，而是贴着魔蟒庞大的身躯游走，步法玄奥，近乎于道。
“青莲剑歌，风拂莲叶。”
他的身法飘逸，剑招却狠辣到了极致。
每一次出剑，都无声无息，却又精准地刺入血煞魔蟒身上，那些血气流转最凝滞、最薄弱的节点！
嗤！嗤！嗤！
剑锋过处，血煞之气被瞬间蒸发、净化！
魔蟒庞大的身躯上，留下一个个不起眼的孔洞。
一个孔洞，微不足道。
十个，百个呢？
紫袍护法很快就察觉到了那深入骨髓的诡异。
他引以为傲的魔蟒神通，每一次攻击都打在空处，根本碰不到那个鬼魅般的身影。
而对方的每一次反击，看似轻描淡写，却像是在用凌迟的刀，一刀刀剐着他的本源，不断削弱他的力量。
那柄剑上的力量，对他血煞真元的克制，是天生的，是碾压式的！
此消彼长，紫袍护法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躁与憋屈。
“废物！只会躲吗！”
他疯狂催动魔蟒横冲直撞，山谷内土石崩裂，烟尘四起。
战圈之外，苍羽盘膝坐地，已将秦渊丢来的丹药服下。
药力化作暖流，但他没有去管那些断裂的经脉，而是将所有药力全部压缩，汇聚于丹田！
他死死盯着战场。
看着秦渊那闲庭信步般的身法，看着那化繁为简、直指核心的剑招。
他第一次，看懂了秦渊。
那份强大，不止是神秘的本源，更是对战局的绝对掌控！
秦渊不是在游斗。
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为自己，为身后唯一还能一战的自己，创造一个绝杀的机会！
苍羽的眼神，亮了。
他将丹田内刚刚凝聚的所有真元，连同自己的气血，尽数灌注于手中的断剑！
准备发出此生，最璀璨，也最决绝的一击！
场中，秦渊的身影愈发“狼狈”，数次险之又险地擦着蛇尾躲过。
终于。
在又一次惊险的闪避后，秦渊的身形出现了一丝“迟滞”。
就是这一丝迟滞，被抓住了。
砰！
他整个人被巨大的蛇尾抽飞，身形在半空失衡，露出了致命的空门。
机会！
紫袍护法眼中爆发出扭曲的狂喜！
“给！我！死！”
他抽干了维持魔蟒形态的所有力量，本体与魔蟒瞬间合一，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血色长虹，以生命的最强姿态，轰向秦渊毫无防备的胸膛！
他要一击毙命！
然而，他没有看到。
在他身后，在他将后背完全暴露的瞬间。
一直屈膝在地，却将所有心神都凝聚于一点的苍羽，动了！
“碧海潮生，惊涛怒！”
他整个人与断剑合一，化作一道燃烧着生命与荣耀的白色流星！
速度快到极致，在空气中拉出刺耳的尖啸！
这一剑，灌注了他所有的真元，所有的气血，所有的骄傲与不甘！
以一往无前的惨烈，从一个刁钻到极致的角度，刺向紫袍护法门户大开的后心！
“什么？！”
背后传来的死亡寒意，让紫袍护法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成惊恐。
他想回防。
晚了！
他所有的力量都在向前，根本无法回头！
也就在此时，前方那个本该重伤失衡的秦渊，身形如磐石般钉在半空。
他脸上的“惊愕”褪去，只剩下猎人看见猎物踩入陷阱的绝对冰冷。
一道璀璨的青色剑网，后发先至，封死了紫袍护法所有的生路。
前有绝杀剑网。
后有搏命一击。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噗——！
断剑，裹挟着苍羽燃烧的生命与尊严，从后心贯入，自前胸透出！
剑尖的白色真元烈火，在他胸前疯狂燃烧！
紫袍护法眼中的狂喜，凝固成极致的惊恐。
他低头，看着胸口的断剑，又抬头，看向前方那个本该重伤的秦渊。
秦渊的眼神，冰冷得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
那张封死他所有退路的青色剑网，已然临头。
“不——！”
绝望的嘶吼，被剑网瞬间吞没。
嗤嗤嗤嗤！
无数青色剑气穿身而过，将他的肉身、魔功、连同不甘的灵魂，一同分解、净化，最终化作虚无。
真元境七重巅峰，血煞宗护法。
神形俱灭。
“呼……呼……”
苍羽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拄着断剑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
但他的眼睛，却从未如此刻这般明亮。
秦渊的身影，悄然落在他面前。
他看了一眼脱力的苍羽，又看了一眼那柄只剩半截的断剑。
他没有说话，随手一抛，一个白玉小瓶落入苍羽怀中。
“疗伤。”
言毕，他转身，目光扫过山谷内那些肝胆俱裂、四散奔逃的血煞宗教众。
手中的青光长剑，再度亮起。
一场单方面的清剿。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