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踏入藏经阁第三层。
与下面两层的喧闹不同,这里,死寂无声。
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裹挟着千年古木与泛黄书卷的沉重气息,压在人的神魂之上。
高窗投下的光柱里,亿万尘埃悬浮,静止不动,仿佛每一粒都被封印在了时光的琥珀之中。
这里没有看守的弟子,只有一排排直抵穹顶的巨大书架,它们沉默地伫立着,如同见证了宗门兴衰的古老巨人。
秦渊体内的谷心本源,在踏入此地的瞬间,竟自发地缓缓流转起来,与空间中弥散的某种道韵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他甚至能“听”到,那些古老的典籍在发出微弱的呼吸,诉说着一代代先贤留下的智慧与烙印。
“咦?”
一道目光,凭空而生,落在了秦渊身上。
那目光没有温度,却仿佛能洞穿神魂,将他的一切秘密都看得清清楚楚。
秦渊抬头。
才看到一排书架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枯瘦的身影。
一个身穿麻衣的白发老者,仿佛一直就在那里,与书架,与尘埃,融为了一体,若非他主动泄露出一丝气息,根本无人能够察觉。
秦渊心神一凛,躬身行礼。
“弟子秦渊,见过前辈。”
他没有称呼长老,因为从此人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真元波动,只有一种返璞归真、与天地相融的恐怖意境。
“秦渊……”
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像是两块枯石在摩擦。
“那个一天之内,摘下莫无涯头颅的小家伙。”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却让秦渊感到一种莫大的压力。
“宗主那几个老家伙,对你赞不绝口。但老夫见的‘天才’,比这书架上的书还多,最后能走到终点的,寥寥无几。”
老者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
“说吧,你来此地,是想求一门更强的杀伐之术,还是想学会如何握住你手中那把已经快要脱手的‘刀’?”
秦渊毫不犹豫,迎着老者的目光,字字铿锵。
“弟子,欲求掌控之道。”
老者浑浊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
“有点意思。”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浩瀚的书海。
“道,不在书中,书,只是引路石。你的力量很特殊,至纯至阳,却也霸道无匹。寻常的法门对你无用,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路,看你自己的悟性。”
说完,老者的身影便如青烟般,再度融入了书架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没有考验,也没有指点。
这本身,就是最难的考验。
秦渊并未急着去翻阅那些惊天动地的上古功法,而是径直走向了记录心性修持、真元本质的区域。
他随手抽出一卷兽皮古籍,盘膝而坐,心神彻底沉浸其中。
“真元,天地之气,炼化于身,其性如水,可为溪流,亦可为狂涛……”
“意为缰,神为锁,方能驾驭猛虎……”
古籍上的理论,与他体内的无名功法相互印证,许多之前晦涩不明之处,此刻豁然开朗。
他体内的谷心本源,如同一个最精密的熔炉,开始对那狂暴的真元进行全新的淬炼。
压缩,提纯,再压缩!
时间缓缓流逝。
秦渊依旧闭着双眼,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勾。
不远处,一片不知从何处飘落的枯黄树叶,微微一颤,竟缓缓悬浮而起。
他体内的真元依旧磅礴如海,但此刻,他却能从中抽出一缕比发丝还细上百倍的真元。
那一缕金色的真元,如最灵巧的游丝,精准地缠绕住那片枯叶的叶柄。
枯叶在他的掌心之上,时而疾速旋转,卷起微型气旋;时而骤然静止,纹丝不动!
动静之间,圆融如意,再无半分狂暴之气外泄。
成了!
这代表着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迈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就在此刻,秦渊的目光被书架最底层角落里,一本被厚厚灰尘覆盖的残破古籍吸引了。
指尖触碰到书脊的刹那,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竟穿透了他的护体真元,直钻心底!
这感觉,与莫无涯身上的魔气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邪异!
秦渊眼神一凝,将古籍抽出。
没有书名。
封皮由某种未知兽皮制成,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干涸了千百年的血迹。
他翻开第一页。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怨毒之气,扑面而来!仿佛有亿万冤魂在纸张背后凄厉嘶吼!
古籍内容残缺不全,字迹模糊,但其中几行用鲜血写就的文字,却让秦渊的血液几乎凝固。
“……血神子非终点,乃魔主降世之祭品……”
“……欲成真身,需布万兽血祭大阵,炼化一界生灵之怨煞……”
血神子,只是祭品?!
秦渊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冰。
他强忍着那股邪气的侵蚀,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幅用鲜血描绘的阵图,扭曲,邪异,仿佛一个活物般在纸上缓缓蠕动,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
阵图之下,一行小字,字字泣血!
【万兽为引,血祭苍生,恭迎魔主真身!】
秦渊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