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的硝烟与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林家堡内弥漫着浓重的悲恸与劫后余生的压抑。残垣断壁间,白幡飘动,哭声隐隐。此战,林家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
祠堂内,灯火通明,气氛庄严肃穆,甚至带着一丝悲壮。新添的八块灵牌,冰冷地刻着林小虎等战死子弟的名字。所有幸存族人,无论伤势轻重,皆齐聚于此,缄默无声,目光聚焦于主位之上那道挺拔却难掩疲惫与哀伤的身影。
林业身着素袍,面色沉凝如铁,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或悲伤、或愤怒、或茫然的面孔。他手中捧着一炷清香,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寂静,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英灵在上,魂佑家园!今日,我等送别林小虎、林远…等八位勇士!他们为护家族,血战不退,慷慨赴死!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他们的名,将永刻族碑,受后世香火祭奠!”
他深深三鞠躬,将香插入炉中。身后族人齐齐跪拜,压抑的哭声再也无法抑制。
林业转身,目光如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力量:“悲伤,可以有!但,绝不能沉溺!愤怒,必须有!但,绝不能冲昏头脑!”
“敌人为何敢一次次欺上门来?皆因我林家…还不够强!还不够硬!手中的刀,还不够快!身上的甲,还不够厚!”
“此战之殇,非天灾,乃人祸!是我等实力不济之祸!是警惕不足之祸!更是…锋芒未砺之祸!”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柱上,发出沉闷巨响:“从今日起,林家,需蛰伏!但蛰伏,非是龟缩等死!而是…磨砺锋芒,铸造族魂!”
“何为砺锋?便是将悲痛与愤怒,化为修炼的动力!将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施法、每一次遁行,都当做与仇敌搏命!将‘活下去,杀回去’的念头,刻进骨子里!”
“即日起,家族一切事务,围绕‘砺锋’二字展开!修炼资源,优先供给战堂与有潜力者!训练强度,加倍!实战演练,常态化!我要看到每个人,在下次敌人来时,都能狠狠咬下他们一块肉!都能用最狠辣、最有效的手段,活下去,杀死敌人!”
“阵亡勇士的家眷,家族养之!其子女,家族育之!其仇,家族…必报!”
声如雷霆,震耳发聩!族人眼中的悲伤与茫然渐渐被点燃,化为熊熊燃烧的斗志与复仇的火焰!
“谨遵老祖宗教诲!砺锋!报仇!”众人嘶声呐喊,声震屋瓦!
林业当即下令:
一、 抚恤即刻落实,厚待战亡者家属,其子女纳入“潜龙堂”重点培养。
二、 战堂重组,由伤势渐愈的赵河暂代统领(石磊重伤未醒),林小药等炼丹、符箓人员编入后勤支援队。
三、 启动“砺锋计划”:每日除必要生产外,全员投入高强度修炼与实战训练。林业亲自制定残酷的对抗科目:丛林猎杀、陷阱布置与反制、毒术辨识与运用、小队协同突围、绝境求生…将“红色老六”思想发挥到极致!
四、 合理安排探险队,轮番进入黑风山外围已知安全区域,以战代练,采集资源,磨砺实战,但严禁深入,遇强即退。
计划迅速执行。林家堡仿佛一台压抑着悲愤的战争机器,开始疯狂运转。修炼场上,厮杀声、法术轰鸣声日夜不休;探险队每次归来,皆带伤见血,却眼神锐利,收获颇丰。
一次,赵河带队探险,于一处险峻瀑布后,发现了一个被水帘掩盖的浅洞,洞内竟有一小片罕见的“雷击木”残骸(蕴含天雷之力,乃炼制雷系符箓、法器的极品材料)以及几株伴生的“淬雷草”(可淬炼肉身,微弱提升雷抗)。收获虽少,却价值极高!
又一次,林小药带队采集时,遭遇一小群“毒瘴貂”,凭借新学的遁术与配合,且战且退,并以新配的解毒粉反杀数只,成功采得目标药材“七心海棠”。
资源点滴积累,实力稳步提升。
期间,林业数次易容敛息,潜入坊市。
坊市气氛愈发紧张,物价飞涨,关于天煞宗、青玄门冲突以及黑风山异动的流言愈演愈烈。他低调穿梭,主要采购了大量炼制“金髓锻骨丹”的稀缺辅药、一批优质符纸丹砂、以及几种特殊毒草原料(用于炼制更强毒符、陷阱)。
在百炼坊,周管事隐晦告知:天煞宗正在追查分舵副舵主屠刚小队失踪之事(被林业与柳凝霜击退那次),风声很紧,提醒林业万事小心。林业心中凛然,采购完毕,迅速离去。
更让林业牵挂的,是身处宗门的林辰、林雪等子弟。他通过子母同心符,定期与他们联系。
林辰传来消息:青玄门与天煞宗冲突升级,外门弟子常被派往危险区域执行任务,伤亡不小。他凭借林业平日教导的“谨慎、隐匿、抱团、下黑手”的“老六”生存法则,多次险死还生,甚至阴了几个对头,渐渐在外门站稳脚跟,修为已至炼气九层!但他也感到宗门内部派系倾轧严重,资源争夺残酷。
林业仔细分析他的处境,回讯道:“甚好!牢记十六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低调发展,积蓄实力,不争虚名,只捞实惠。结交可交之人,远离是非漩涡。遇事,谋定后动,一击必中,远遁千里。宗门非家,一切以保全自身,提升实力为要!”
字字句句,皆是生存智慧。林辰收到回讯,反复阅读,只觉字字珠玑,心中暖流涌动,对老祖宗的崇敬与依赖更深,回讯道:“老祖宗教诲,辰儿铭记于心!必不负期望!”甚至有一次情动之下,传讯中竟写道:“…父亲大人…保重…”
林业收到此讯,愣神良久,心中百感交集。他从未以父亲自居,但此称呼,却承载了那份沉重的依赖与信任。他与苏瑶、柳凝霜提及此事,二女亦是沉默片刻。
苏瑶轻声道:“孩子们…在外不易,视你为父,亦是真情。”
柳凝霜则道:“宗门冰冷,他们需要心灵依托。你…担得起。”
林业最终回讯,未否认,亦未明确接受,只道:“安心修炼,一切有我。”自此,宗门子弟与家中通讯,偶尔会冒出“父亲”、“家主父亲”的称呼,林业默许,家族内部亦渐渐传开,成为一种心照不宣的敬称。
一日,林业在整理此次大战缴获的那几名黑衣修士储物袋时,于一堆杂物底部,发现了一枚被煞气污染、毫不起眼的黑色铁片。他以混元真元小心炼化污染后,铁片竟显露出真容,是一枚记载了某种古老炼器法门的传承玉简残片!
《百锻叠纹术》(一阶上品炼器传承残篇)!此术并非炼制强大法器,而是专注于“百锻提纯”与“叠纹加固”的基础炼器法门,能极大提升材料纯度和法器坯胎的坚固度、灵力导通性,为后续铭文、附灵打下极致基础!乃是一切炼器的根基瑰宝!虽残缺,价值却无可估量!
“天助我也!”林业大喜过望!林家正缺此类夯实基础的传承!
他立刻投入研习。凭借强大神识与混元真元的中正特性,他很快入门。此术需以神识精细控制真元火焰,反复锻打材料,剔除杂质,并在锻打过程中,以特殊手法将加固灵纹一层层叠加入材料内部,极耗心神与时间,却效果显着。
他先是修复了自身那件破损的骨弓,以叠纹术加固后,弓身强度大增,甚至能承受更强真元灌注。随后,他又尝试为石磊、赵河锻造新的刀剑坯胎,虽因材料所限,品阶不高,但坚固锋锐程度,远超以往!
他将此术传授给林福和两名有炼器天赋的子弟,亲自示范,不厌其烦地讲解关窍。过程辛苦,常需彻夜不眠地控火锻打,但收获巨大。林家自此拥有了初步的精品法器自主生产能力!
资源方面,林业毫不吝啬。苏瑶炼制的“金髓锻骨丹”、“碧波凝神丹”优先供应战堂骨干与有望突破者;缴获及自产的法器、符箓优先装备;灵石矿开采略微提升,保障修炼消耗。
在充足资源、残酷训练、仇恨驱动以及战后生死感悟的刺激下,族人修为迎来一波爆发!
赵河率先突破至炼气八层!林小药丹道进步,成功炼制出“真元丹”(筑基适用),虽仅成丹一颗,却标志着她正式踏入一阶巅峰炼丹师行列!另有五名炼气中期子弟突破至后期,十余名炼气初期子弟踏入中期!整体实力,竟比战前更胜一筹!
而林业与苏瑶、柳凝霜,在经历大战磨砺、资源供给以及彼此双修互助下,修为亦水到渠成,相继突破!
林业巩固了筑基五层修为,向中期迈进,混元真元愈发凝练,对功法法术理解更深。
苏瑶突破至筑基四层,神识大涨,丹火控制愈发精妙,成功改良了“金髓锻骨丹”丹方,降低能耗,提升成丹率。
柳凝霜在宗门压力与资源倾斜下,亦突破至筑基五层,剑意更加凝练,于一次任务中独斗两名同阶修士不败,声名鹊起。
三人虽不常聚,但通过传讯符联系愈发紧密,交流修炼心得,分享情报,互相关心。感情在风雨同舟中,愈发深厚稳固。
蛰伏,是为了磨砺更锋利的爪牙。
铸魂,是为了凝聚更坚韧的意志。
林家堡在悲痛中挺立,在血火中淬炼,如同一柄沉入深潭的宝剑,默默积蓄着锋芒,等待出鞘染血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