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言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林木长老的心头,也响彻在整个炼器峰上空。
所有弟子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看着两位峰主对峙。
林木长老的脸色青白交加,水木言不仅实力压他一头,更是占住了“维护弟子清白”、“斥责不公”的道德制高点。
若真闹到副宗主面前,他炼器峰纵容弟子污蔑同门、长老偏私护短的名声可就坐实了,届时丢的脸更大!
他眼角余光瞥见一旁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王腾,心中一股邪火猛地窜起!
都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惹出来的祸事!
只见林木长老猛地转身,毫无征兆地一掌挥出!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这一掌虽然远不如他刚才打长九的那般蕴含灵力,但也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王腾脸上,直接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个圈,一屁股跌坐在地,半边脸瞬间肿得老高,嘴角溢血,彻底懵了!
“孽障!不成器的东西!”
林木长老指着王腾,声色俱厉地怒骂,仿佛满腔怒火都找到了宣泄口,“平日里疏于修炼,就知道搬弄是非,嚼舌根子!竟敢背后污蔑同门,诋毁逝者清誉!我炼器峰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王腾被打得眼冒金星,听到师父的怒骂,吓得魂飞魄散,哭嚎着求饶:“师父息怒!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呜呜…”
“闭嘴!”
林木长老厉声打断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艰难的决定,转向水木言,语气生硬地说道:“水峰主,是老夫教徒无方,以致门下出此逆徒,口出恶言,扰乱宗门清誉。今日,老夫便当着你的面,清理门户!”
他顿了顿,宣布道:“逆徒王腾,品行不端,造谣生事,即日起,罚入宗门禁闭室面壁思过一个月!期间不得踏出一步!”
禁闭室虽然枯燥,但并无太大危险,主要是惩戒和反思。
这个惩罚,对于王腾的行为来说,不算重,但也不算太轻,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了。
宣布完对王腾的惩罚,林木长老目光转向水木言,语气依旧硬邦邦:“水峰主,此事虽由我峰弟子引起,但长九擅自闯入他峰之地,动手斗殴,亦是有错。为显公平,你是否也该有所表示?”
水木言自然明白这是林木在找台阶下,他冷哼一声,看了一眼长九,沉声道:“我剑峰弟子,自有我剑峰规矩管教。长九,你虽事出有因,但冲动动手,亦有不当。罚你往后山思过崖静思己过一个月,即刻前往,不得有误!”
后山思过崖!
周围弟子闻言,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地方可和禁闭室完全不同!
思过崖位于木灵宗后山深处,地势险峻,常年刮着刺骨的“阴煞寒风”,不仅能侵蚀灵力,更会折磨人的心神。
而且那里人迹罕至,时有凶猛妖兽出没,据说甚至还有低阶鬼物游荡!
去那里思过,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一场艰苦的历练和考验,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长九听到这个惩罚,心中也是一凛,但看到师父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立刻恭敬应道:“是,弟子领罚,甘愿前往思过崖反省。”
水木言此举,看似惩罚,实则或许另有深意。既全了林木的面子,堵了众人的嘴,也可能蕴含着对长九的另一种磨砺。
林木长老见水木言给出了更重的惩罚,脸色稍霁,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此事便到此为止!都散了!该受罚的立刻去领罚!”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显然心情极差。
水木言不再多言,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灵力托起长九,化作一道青色剑光,瞬息间便离开了炼器峰,朝着后山方向而去。
看着两人消失在天际,林木长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眼神变得无比阴鸷恶毒。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水木言…长九…今日之辱,老夫记下了!此仇必报!”
他在心中疯狂咆哮,今日不仅丢了面子,还被迫惩罚了自己的徒弟,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而另一边,水木言带着长九,很快来到了后山一处荒凉险峻的山崖之上。
此处阴风怒号,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能渗入骨髓的煞气,崖下云雾弥漫,深不见底,偶尔传来令人心悸的兽吼声。
“便是这里了。”
水木言将长九放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肩头的伤,叹了口气,递给他一瓶丹药,“这瓶‘暖阳丹’可助你抵御此地阴煞寒气。
这一个月,好生待着,磨砺心志,稳固境界。…也避避风头。”
长九接过丹药,心中温暖,郑重行礼:“多谢师父!弟子明白!”
水木言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化作剑光离去。
长九独自一人站在思过崖上,感受着刺骨的阴风和浓郁的煞气,眼神却逐渐变得锐利和坚定。
刺骨的阴煞寒风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穿透衣衫,试图侵蚀长九的筋骨血肉。
他站在思过崖边,望着下方翻滚的云雾,心中却并无多少惧意,反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他想起了师父水木言离去时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那瓶暖阳丹。
这份维护与关切,虽不像当年在琉璃仙宗时,师父金亮那般将喜爱与赞赏溢于言表,却更加深沉内敛,带着一种“无论对错,我先护着你”的霸道与温暖。
这让他在这冰冷的绝地之中,感到了一丝依靠。
“可宗门禁地,不可动用灵力探查…”长九沉吟着。
他不想给师父再惹麻烦,但在这险地待一个月,总不能一直硬扛着寒风。
我得赶紧必须找个避风之所。
心念一动,他低声唤道:“雪团。”
白光一闪,雪团毛茸茸的身影出现,立刻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不满地嘟囔:“汪汪,什么鬼地方!冷死个兽了!主人,你不是在受罚吗?叫本尊出来干嘛?难道要我给你挡风?汪!”
它下意识地想往长九腿后躲。
长九笑了笑,指了指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方:“帮我个忙,去看看这崖壁之下,可有能容身的山洞之类的?这崖上有宗门禁制,我不好动用灵力细查。”
雪团一听,顿时炸毛,碧蓝的眼睛瞪得溜圆:“喵嗷?!又让本尊干这种活?!上次找吃的,这次找洞?我是上古神兽!不是寻宝犬!更不是穿山甲!汪!”它气得原地转圈,尾巴甩得啪啪响。
长九早有准备,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灵气盎然的中品灵石,在它眼前晃了晃:“辛苦费。找到了,这块就是你的零嘴。”
雪团的抱怨声戛然而止,眼睛瞬间黏在了灵石上,口水差点流出来。它强装高傲地抬起头,哼了一声:“哼!区区一块中品灵石…就想让本尊…喵嗷!好吧好吧!看在你是我主人的份上!汪!”
它嘴上不情不愿,身体却很诚实,嗖地一下窜到崖边,碧蓝的兽瞳中闪过一丝神异的光华,仔细地向下方云雾深处扫视。元婴期神兽的目力,远超人类修士,更能看破许多虚妄。
“嗯?”片刻后,雪团轻咦一声,“底下云雾有点古怪…好像有层简单的障眼法…哼,雕虫小技,岂能瞒过本尊法眼!汪!”
它看了一会儿,兴奋地回头:“主人!下面大概百丈左右,崖壁上真有个山洞!被幻阵遮住了,凡人甚至低阶修士根本发现不了!”
长九心中一喜:“太好了!带我下去。”
雪团认命地叹了口气,身形变大些许:“上来吧…唉,想我堂堂元婴神兽,竟成了坐骑兼寻洞犬……”
长九骑上雪团,雪团四爪生出云气,轻盈地载着他向下飞去,精准地停在了那处被幻阵掩盖的洞口前。
从外面看,这里就是普通的崖壁,毫无异常。
“洞是找到了,可这洞口被乱石和枯藤堵得严严实实啊主人!汪!”雪团用爪子扒拉了一下,抱怨道。
长九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肩膀,又看了看雪团,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容。
雪团:“???又让我干狗活?”
几分钟后,思过崖的峭壁上出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一只通体雪白、威风凛凛、疑似高级灵兽的生物,正哭丧着脸,用它那本该撕裂敌人的利爪,悲愤地刨着堵住洞口的碎石和枯枝烂叶…
“呜呜…刨坑…又是刨坑…想我雪团,纵横上古…如今竟沦落至此…喵嗷…”
“这破石头!硌死本尊的爪子了!”
“这什么烂藤蔓,缠爪子!汪!”
“主人你倒是用剑气啊!哦对…你我不能在外边用…呜呜…”
“我的灵石!我的辛苦费!必须加钱!至少三块!不!五块!汪!”
它一边碎碎念,一边任劳任怨(主要是为了灵石)地干活,效率倒是极高,很快就把洞口清理了出来,露出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一股更加阴冷陈旧的气息从洞内弥漫出来。
长九忍着笑,拍了拍满身灰尘、一脸“生无可恋”的雪团,递过去三块中品灵石:“辛苦了,回去给你加餐。”
雪团顿时眼睛一亮,一口叼住灵石,所有抱怨瞬间烟消云散,美滋滋地蹲到一边啃去了。
长九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洞中。
洞内一片漆黑,阴寒之气更重,还带着一股浓郁的尘土和岁月沉淀的味道。
他随手一挥——这次并非动用自身灵力,而是激发了一张最低阶的“照明符”。
柔和却稳定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照亮了洞内的景象。
这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洞,到处挂满了厚厚的蛛网,地面堆积着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灰尘。
洞壁粗糙,刻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角落里散落着一些早已腐朽不堪、看不出原貌的杂物碎片。整个山洞给人一种荒废已久、死气沉沉的阴森感,仿佛无数年都未曾有生灵踏足。
然而,就在这看似寻常的阴森洞府深处,照明符的光芒似乎隐约照到了某种非天然形成的轮廓…长九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