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5年冬夜,邺城魏宫深处,一座新辟的密殿内。
空气凝滞而冰冷,仿佛连时间在此都冻结了。墙壁上嵌着的几盏鲛人油长明灯,火苗稳定得诡异,投下的光影将殿内陈设拉伸出扭曲的、如同鬼魅般的轮廓。这里听不到宫外呼啸的北风,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寂静,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细碎甲壳摩擦般的低响,源自大殿中央那座突兀的祭坛。
祭坛并非金石所铸,而是一种非黑非紫、表面布满不规则孔洞的奇异晶体堆砌而成,那些孔洞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令人不安的暗红流光。祭坛顶端,供奉着的正是那象征着华夏正统、受命于天的传国玉玺。
然而此刻,这方本该温润祥瑞的和氏璧,却通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玉玺表面,那八个虫鸟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竟仿佛活了过来,字体的边缘在灯下隐隐蠕动,如同有了生命的血管,内部流淌着暗淡的、接近凝固血液般的深红光泽。
曹丕身着常服,未戴冠冕,独自站立在祭坛前。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眼圈乌黑,紧抿的嘴唇缺乏血色。登基以来的压力,北疆新败的耻辱,荆益如日中天的技术优势,如同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要触摸那玉玺,却在距离三寸时,被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逼退。
“陛下。”一个低沉而平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司马懿如同幽灵般,从一根殿柱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走出,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紫色的官袍,面容在跳跃的灯火下显得格外晦暗难明。
曹丕没有回头,声音沙哑:“仲达,你看这玉玺……它还是朕的玉玺吗?还是我大魏的镇国神器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更多的却是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刘备、孙权,乃至那黄月英、诸葛亮,皆视朕如无物!先帝留下的基业,难道真要断送在朕的手中?朕……不甘心!”
司马懿缓缓跪伏于地,姿态谦卑,声音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陛下,天命无常,唯力永恒。荆益所恃,非仁政,非德化,乃是彼等窃取的、不属于此世间的‘星髓’异力。以常法对异数,如以卵击石。然,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彼等可借异力,吾等……为何不能引‘天外’之神威?”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指向那变得妖异的玉玺:“此玺,承载华夏千年气运,汇聚万民信念,乃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桥梁。借助它,或可沟通冥冥中存在的、更伟大的意志……或许,那才是真正的‘天意’!虽行险招,然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魄力!或可借此……一举扭转乾坤!”
曹丕猛地转身,死死盯着司马懿,眼中血丝密布,挣扎、恐惧、野望在其中激烈交战。他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对权力的渴望、对败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需要……朕做什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司马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复又低下:“需以至阴至纯之血为引,洗涤玉玺,贯通天人;需以至诚至畏之心为祷,感应天外,祈求垂怜……”
是夜,邺城内外,阴风惨冽。数十户人家莫名失去了他们八字纯阴的孩童,哭嚎之声被更夫梆子声和呼啸的寒风掩盖。而在那密殿之内,景象更是如同炼狱。祭坛周围的孔洞中渗出粘稠的黑雾,将曹丕与司马懿的身影笼罩。孩童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短暂响起,又戛然而止。玉玺上的裂缝扩大,无数细如发丝、扭曲蠕动的黑色影虫从中蜂拥而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嘶嘶声,它们贪婪地吞噬着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恐惧,随即融入周围的虚空,消失不见。
司马懿紧闭双目,身体微微颤抖,并非恐惧,而是极致的兴奋。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道冰冷、淡漠、毫无任何感情色彩的意念,如同来自宇宙最深沉的黑暗,跨越了无法理解的距离,扫过此地。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观察者”的视线,终于被这渎神的仪式,强行吸引到了这个位面。代价是巨大的,污秽与罪孽已深植魏国气运,但他相信,与可能获得的力量相比,这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