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7518的身体早已停止抽搐,那双模仿他的七彩眼眸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
他面无表情地将尸体轻轻放在安全门内侧的阴影里,指尖微动,极寒的气息悄然弥漫,在尸体周围凝结出薄薄一层冰晶——不是为了悼念,更像是在处理一件完成使命后该封存的“物品”。
琴酒站在一旁,墨绿眼眸紧盯着童磨的侧脸。他没错过对方转身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类似“空落”的细微波动,却没开口询问。
他清楚童磨的性子,从不为无关之人流露情绪,方才那点波澜,或许只是因这具克隆体与自己过于相似,生出的片刻异样感。
“走。”童磨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半分起伏,仿佛刚才的死亡从未发生。
安全门在身后沉重闭合,将那片冰封的死亡彻底隔绝。
童磨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刚才放在阴影中的不过是一具无关紧要的躯壳。
琴酒跟在他身侧,目光却始终落在他被口罩和帽檐遮掩的侧脸上。
通道尽头,伏特加驾驶的黑色轿车早已无声滑入等候点。
琴酒拉开车门,童磨率先弯腰坐进后排阴影最浓的角落——那里贴着特制的防紫外线膜,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车辆迅速驶离。
车厢内一片寂静。伏特加从后视镜中小心地瞥了一眼后排,只见童磨摘掉了口罩和假发,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我好像知道什么了’伏特加心想
‘塔纳托斯不会就是那个教主吧?’
琴酒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直接回安全屋?”
“嗯。”童磨没有睁眼,只轻轻应了一声。
三天后
组织内部报告流传开来,b1实验室的“意外”被彻底定性。
有人敢怀疑,也有人敢深究——但是这一切都隐匿在了暗流之中
但有些人却无法轻易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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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傍晚,安全屋内。
童磨坐在完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琴酒推门进来,将一份档案放在他面前。
“贝尔摩德派人送来的,”琴酒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关于c-07518的完整实验记录。”
童磨没有立刻去翻,只是抬眼看向琴酒:“你看了吗?”
“没有。”琴酒回答得干脆
童磨轻轻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他翻开档案,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冰冷的数据和记录,最后停在一张拍摄于数年前的照片上——那是尚且年幼的c-07518,睁着一双尚未被完全改造成七彩颜色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镜头。
“他原本的名字叫‘祈’,”童磨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自语,“他自己取的。”
琴酒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以为我会记得他。”童磨合上档案,将它推到一边
他说得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琴酒却从他微微收紧的指尖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你不需要记得。”琴酒走上前,伸手按在童磨微凉的手背上,“他不是你。”
童磨抬眼看他,七彩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光泽。
“我知道。”他轻轻反握住琴酒的手,语气终于带上一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只是有点可惜。”
琴酒皱起眉:“可惜什么?”
“可惜他到最后……”童磨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都没能说出那个名字。”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琴酒的手指微微收紧,将童磨的手完全裹入掌心。
“你心软了。”他说得笃定。
童磨却轻轻摇头:“不是心软。”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眼角,那里正映着灯光,泛出虹彩般的光泽。
“只是忽然觉得,‘像’有时候比‘不像’更残忍。”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这是一个不带情欲的吻,更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童磨轻轻闭上眼,将所有情绪收敛进那片七彩的冰封之下。
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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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安全屋的灯光柔和却冰冷。波本刚结束一轮情报整理,正准备稍作休息,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波本的脚步没有丝毫紊乱,他自然地向走廊一侧踱去,那里光线恰好,能让他谨慎接听电话的表情被隐藏的监控清晰地记录下来。
屏幕上“朗姆”的名字,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朗姆先生。”他按下接听键,声音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无可挑剔的恭敬。
“b1实验室的报告,看到了?”
朗姆的声音经过变声器扭曲,却依然能听出底下压抑的、沸腾的怒火,像冰层下的暗流。
“是。结论令人遗憾,一场灾难性的意外。”波本的声音平稳,措辞中性,完全符合一个接收简报的下属该有的反应。
“意外?”朗姆嗤笑一声,那电子杂音都掩盖不住其中的讥讽
“一派胡言,boSS刚对‘project haemogenesis’重新产生兴趣,核心实验室就立刻变成冰窖,和琴酒无关?怎么可能”
波本沉默了一瞬,并非无话可说,而是在精准计算回应的时间。他不能让质疑显得太急切,也不能让附和显得太虚假。
“您怀疑琴酒?”他最终开口,语气里注入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波本的锐利和探究,“但这需要证据。现场的痕迹处理得很干净,几乎是专业级别的,而且琴酒那天确实在涉谷执行任务……”
“证据?”朗姆的声音陡然压低,透出一种阴冷的试探,“波本,在这个组织里,有时候直觉比证据更接近真相。而你,一向是个直觉很准的人,不是吗?告诉我,你能看到这层‘意外’下面的东西吗?”
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机会。波本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需要表现出足够的利用价值和对朗姆的“忠诚”,但又不能过度承诺,以免被卷入更深、更无法控制的漩涡。
“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绝不像报告上写的那么简单。”
波本选择了谨慎的进攻
“尤其是涉及琴酒和……他如此在意的事情时。”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似乎是满意于他的“上道”
“你是个聪明人,波本。所以,有些事情可以让你知道。”
“还记得‘塔纳托斯’吗?”
来了。波本的心脏猛地收紧,但呼吸频率没有丝毫改变。
“自然记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对高位者的敬畏,以及适当的疑惑,“这件事……和他有关?”
“何止有关!”朗姆的声音里骤然涌起一股几乎无法掩饰的、混杂着轻视却忌惮的情绪,“塔纳托斯,他就是‘project haemogenesis’的原点”
“b1实验室里那些可怜的复制品,全都是试图模仿他而诞生的残次品”
“琴酒这次这么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整个实验室从世界上抹掉,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保护塔纳托斯的秘密不泄露一分一毫。他把他藏得可真严实!”
原点?复制品?保护?
波本强迫自己冷静,顺着这条线继续挖掘。
“原来如此……这就解释得通了。”波本的声音带着一丝“恍然大悟”后的凝重,“那么,是否需要我调整监视重点,尝试定位塔纳托斯大人的……”
“不!”朗姆猛地打断他,警惕心瞬间压过了一切
“他的事情不是你该碰的!做好你份内的事,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明白。”波本立刻应声,没有任何犹豫。
通话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