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出差归来,踏入警视厅走廊时,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刚走到自己那间光线永远有些昏暗的顾问办公室门口,他就顿住了。
萩原研二正靠墙站着,看到他出现,立刻直起身,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紫罗兰色眼睛望过来,里面混合着紧张、决心和一丝微妙的歉意。
显然,他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童磨酱!”萩原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一点,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轻快。
童磨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仿佛门口杵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径直绕过他,掏出钥匙去开门锁。
金属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其实他也没有生气,但是难道你不觉得看在社交方面永远游刃有余的研二吃瘪很开心吗?
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内心的小人已经在尖叫打滚了:‘可恶!果然被讨厌了吗!不就是在对方想做朋友的时候疏远了一下吗,不就是合作结束之后躲着了几天吗,不就是明显到小阵平都发现了吗?’
但萩原研二毕竟是萩原研二。他深吸一口气,在童磨即将完全推门进去的瞬间,伸手轻轻拽住了对方垂落的袖口布料,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持。
“童磨酱,”他收起了那副刻意为之的轻快,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等一下。我……很抱歉。”
童磨终于停下动作,侧过身,那双七彩琉璃般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他,似乎在等待下文。
萩原研二迎着他的目光,语速有些快,像是在背诵演练过无数次的台词,却又带着真心实意:“我之前……因为一些自己的原因,对你产生了很多不好的、毫无根据的猜测和戒备。我以为你……接近我们别有用心。”
额……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别有用心来着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是我太狭隘了。你帮了我们很多,救了很多人,包括我的命。我却……”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所以,就像我前几天……虽然你出差了没听到……但我现在再说一次:我想和你做朋友,真正的朋友。如果……如果这需要承担什么风险或者秘密,”他微微前倾身体,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郑重,“让我成为你的共犯,好吗?”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童磨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警官,看着他近乎剖白般的真诚和那份带着点孩子气的“共犯”宣言。
然后,童磨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同于他惯常挂在脸上的、仿佛面具般温和完美的弧度,而是带着一丝真实的、近乎奇妙的兴味,七彩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沉淀已久的东西被轻轻搅动了一下。
“研二,”
萩原研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童磨的嘴角弯起一个更深的、带着点狡黠的弧度:“我们不早就是了吗?”
童磨忽然感觉很奇妙,他在这个时间里想要和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成为朋友,是因为未来的他们是朋友,而未来的他们是朋友的原因却是现在的他们成为了朋友
“真的?!太好啦!研二酱我就知道童磨酱最好了!”他兴奋得有点语无伦次
“那…那为了庆祝我们正式成为‘共犯’,”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用了童磨刚才话里的词,“今天晚上要不要和我们聚餐?就我和小阵平!就在警视厅附近那家新开的烧鸟店,他们开到很晚的!”
他特意强调了“很晚”,这细微的体贴让童磨眼底的笑意深了一分。
“好。”童磨点了点头,应允得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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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温柔地包裹着喧嚣的烧鸟店,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角落的卡座里,暖黄的灯光像融化的蜂蜜,流淌在三人之间。
松田阵平咬着盐烤鸡腿肉,墨镜后的眼神锐利地在萩原研二那张过分灿烂的笑脸和对面的童磨之间来回扫视。他心里的疑惑挥之不去:萩这家伙,格外兴奋,尤其对童磨的态度,热络得有点反常。
萩原研二完全无视了幼驯染审视的目光。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童磨身上,那是一种混杂着释然、亲近和一点想要弥补什么的雀跃。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审视的距离感,而是流露出一种自然的熟稔。
“童磨酱,尝尝这个!”萩原研二极其自然地用公筷夹起一串烤得金黄焦脆、滋滋冒油的鸡皮,直接放进了童磨面前的碟子里,动作熟稔得仿佛他们早已这样相处多年。
他甚至微微倾身,带着点分享秘密般的笑意压低声音:“老板的独门秘方,火候掌握得超棒,保证外脆里嫩!比警视厅食堂那些干巴巴的好吃一万倍!”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拿起童磨的麦茶杯,替他续满了冰凉的饮料,这份无微不至的照料,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亲近。
童磨微笑着,七彩的眼眸在灯光下流转着温和的光泽。他没有拒绝萩原的殷勤,优雅地用指尖拿起那串鸡皮,小口咬下,细细咀嚼。
他吃得不多,动作间带着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宁静,长途出差带来的疲惫让他的脸色在暖光下也显得有些苍白,但精神似乎放松了些许。
松田阵平看着萩原研二那副殷勤劲儿,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总觉得这气氛有点怪,尤其是萩原看童磨的眼神,少了之前的探究,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和信赖
“喂,hagi,”松田阵平把竹签往空盘里一丢,发出清脆的响声,语气带着探究,“你今天话特别多啊。” 他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遇到什么好事了?”
萩原研二笑容不变,紫罗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给自己倒了杯啤酒,语气轻快:“当然是因为童磨酱出差回来啦!而且小阵平今天居然没加班,我们三个能一起吃饭,不是超棒的吗?” 他举起酒杯,朝着童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对吧,童磨酱?”
童磨放下竹签,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温和微笑,声音轻缓:“能和两位警官一起用餐,确实很放松。”他顿了顿,七彩的眼眸在灯光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目光转向松田阵平,“松田君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事?工作上的麻烦?”
松田阵平被反将一军,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少管我。倒是你,”他看向萩原研二,“别光顾着傻笑,吃你的。” 他总觉得萩原这态度转变跟童磨脱不了干系,但又抓不到具体的把柄。
“哎呀,小阵平真是的,”萩原研二毫不在意地笑着,又给童磨夹了块烤得鲜嫩的鸡腿肉,“童磨酱别理他,他这是嫉妒我们关系好。”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带着点亲昵的调侃。
松田阵平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懒得再搭理这个突然变得“胳膊肘往外拐”的幼驯染。他拿起一串烤香菇,泄愤似的咬了一口。
童磨看着眼前这对拌嘴的幼驯染,又看看松田阵平那别扭的、藏在凶狠下的关心,以及身边萩原研二毫无隔阂的热络,那种奇妙的、时空交织的宿命感再次涌上心头。他端起冰凉的麦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萩原君,”童磨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真实的兴味,“确实很有趣。” 他的目光落在萩原研二身上,七彩的眼眸深处沉淀着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
这句话让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被认同的纯粹的开心,他得意地朝松田阵平扬了扬下巴,仿佛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夸奖。
而松田阵平只是又哼了一声,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目光在童磨那带着微妙兴味的笑容和萩原纯粹的开怀之间扫过,心底那份疑虑并未消散,却又掺杂了一丝说不清的复杂——至少,萩原这家伙看起来是真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