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明白吗?名为亚瑟王的英雄所建立的功绩,身为执政者的你所展现的王道,即便在这个时代,依旧闪耀着光芒。”
在人类历史上留下姓名的英雄不计其数。
王族、战士、学者、政治家……不同民族、地域、宗教、国家都有各自的英雄,他们深刻影响着历史与文化。
但英雄之间也存在等级差异。若比较“在一个村落被崇敬的勇者”与“跨越地域与人种、威名远扬的霸主”,显然后者通常拥有更高的地位。
英灵的等级与强度,很大程度上受人类历史中的知名度乃至信仰影响,而亚瑟王无疑是其中极为强大的英灵之一。这便证明,她被无数人知晓——并作为英雄被认可。
“你说你的国家灭亡了,Saber。但国家和人民本就是两回事。人类,可是凭借自身生命力从神明手中夺取了星球霸权的种族。区区一个国家消失,人类以及他们创造的事物,哪会这么轻易消亡?
更何况,若民众真的死绝了,我们的传说又怎会留存至今?你能以英灵之身存在于这个时代,这件事本身,就是你功绩的证明。
无论是作为传说被传颂,还是留下恶名,名为亚瑟的王的事迹,都被民众传承了千年之久。这就说明,你所守护过、拯救过的人,其实一直都存在。”
震惊之下,Saber的双眼猛然睁大。她曾引发血流成河的内战,甚至在跨越时空后,还要与昔日臣下兰斯洛特刀剑相向——长久以来,她早已认定自己过去的统治全是暴政。
为弥补往昔的过错,Saber才追寻圣杯。这份夙愿已远超执念,近乎强迫观念,即便被“此世全部之恶”污染灵魂,仍在驱使着她前行。
而英雄王的话语,却动摇了这一信念的根基。对方并非主观评价,而是将客观证据摆在她面前,让她连情绪化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用圣杯改写过去——也罢,随你便。哪怕那是通往地狱的歧途,选择道路的权利本就在于你。
但即便是我的双眼,也无法预知干涉历史会引发何种后果。最坏的情况,或许会如我之前预言的那般发展。可即便到了最好的情况……对,就算如你所愿,更优秀的王被重新选出,时代也平稳推进。但即便如此,你的选择,依旧是在践踏理想。
曾目睹亚瑟王身影的人们,创造了延续至今的文化与传承。在那之后的时代里,或许有人因憧憬亚瑟王的功绩,才立志成为英雄。而你,却想贬低这些连我的宝库都不曾拥有的珍宝,何其愚蠢。毕竟,你是想将所有追随在你身后的事物,尽数抹去啊!”
“怎——怎会……”
Saber险些脱手掉落长剑。她慌忙重新握紧,可指尖细微的颤抖却止不住。
有人指责她的过错,这并非第一次。十年前,她与那位征服王对话时,对方就曾批判过她作为王者的生存方式。一个凭欲望征服大陆的王,与一个为拯救国民倾尽忠诚的王,本就走在永不相交的道路上——Saber对自己未能得到征服王的理解,在某种程度上是认同的。
那场会面中英雄王也在场,可他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Saber,反倒不知为何笑得前仰后合,模样令人不快。尽管她还能与征服王展开辩论,但英雄王根本不是能沟通的对象——Saber当时如此断定,此后便将他视作该警惕的、令人不悦的敌人。
那时的 Saber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嘲笑。想必当时的英雄王,也根本没打算解释。可十年后的今天,她却被硬生生点破了那理由。
一边高呼要拯救民众,一边却扬言要践踏自己曾拯救过的人,更可悲的是,她对此毫无察觉。即便形式不同,但在同为王者与执政者的英雄王眼中,Saber的姿态想必滑稽至极。
“曾经的你很美。因为你心怀遥不可及的理想,秉持着不向任何现实低头的纯粹信念。无论采用何种手段,你始终朝着‘更美好的未来’这一‘前方’前进。
可如今的你成了什么样子?只顾着挣扎着抹去过去的失败,对即将产生的牺牲视而不见,还随口说着‘不择手段’的胡话,连自己都骗。自认为正义的杀戮者,早已不止是滑稽,更是丑陋。
换做平时,我才懒得管你。但好歹,你是我认定有价值的珍宝般的女人。就这么让你失去光芒、腐朽凋零,太可惜了。你该明白,我会对一个试图阻碍我‘使命’的蠢货如此耐心说教,已是极大的宽容,Sab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