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杯战争。
这是一场称作“御主”的七位魔术师之间的争斗。一场不死不休,以性命为赌注的游戏,直至将其他所有御主斩杀殆尽才会终结。
每位御主都会召唤名为“从者”的使魔。他们役使作为战斗代理的从者,打倒其他御主,最终存活下来的那一人,将获得名为“圣杯”的奖品。
圣杯,是能够实现持有者愿望的存在。一件堪称万能许愿机、本不可能存在的秘宝。
也就是说,冬木的圣杯战争,无异于一场围绕圣杯展开的大逃杀──。
──简而言之,远坂凛的说明大致就是这样。
“……等等。你在说什么啊。突然开始说这些,远坂。”
我用颤抖的声音打断了远坂的话。
说实话,我无法相信。虽说只是个半吊子,但我也是魔术师。我好歹知道,魔术就是要颠覆常识。可是……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我理解你难以相信的心情。
──但是哦,卫宫同学。你已经被卷进来了。你手上的令咒,还有那边那位从者,就是最好的证据。”
远坂说着,指向了那个被称作 Archer的青年。
那个黄金男人正靠在客厅的墙上,双臂抱胸。自从他随意地走进房间后,就一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我移开视线,不再看 Archer那耀眼得令人目眩的姿态,开始整理远坂口中的信息。
我,身负令咒,被选为了御主。
同样自称御主的远坂。
还有说是从者的黄金男人和娇小少女。
确实,如果如远坂所说,一切就能说得通了。可是,就算她把证据摆在我面前,我也无法轻易接受。首先,我连圣杯战争这种愚蠢活动的名字都从未听说过。
听到我这么说……远坂像是无可奈何似的耸了耸肩。
“──真服了你了。你难道不明白,自己已经逃不掉了吗?难道忘了刚才被 Lancer袭击的事了?”
“────”
根据远坂的说法,我似乎已经成了所谓的御主。
如果这场名为圣杯战争的仪式,是以杀光所有御主为目的而成立的……那么作为御主的我,就已经成了其他魔术师的目标。
也就是说──无论我如何拒绝接受现实,那些人也会一直盯着我。
我回想起刚才的遭遇。
袭击我的 Lancer,拥有着压倒性的力量。面对那样的存在,我根本无力抵抗。
我至今为止所积累的锻炼,在他面前毫无意义。就像老鼠再怎么挣扎,在猫面前也只会被杀死一样,我只是个弱者。
“……嘛,也难怪。连修复玻璃都做不到的门外汉……连圣杯战争都不知道,真是没救了。”
“……呜”
远坂用鄙夷的目光俯视着我。我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打碎的玻璃,是靠远坂的手修复的。我完全不明白那是多么高深的魔术,可远坂却说,那在魔术里不过是最基础的基础,甚至说不会才奇怪。
我会的魔术,只有一种。就连这个强化魔术,也被远坂评价为“马马虎虎”,她看我的眼神,与其说是怜悯,不如说是一种平淡的审视。
“对这样的家伙单方面地做些什么,也挺不公平的。嘛,我就给你大致说明一下吧。”
远坂得意地哼了一声,抱起了胳膊。
……怎么说呢。我想象中的远坂和她真实的样子,似乎相差甚远。
如果她只考虑利弊的话,直接打倒几乎是门外汉的我就行了。根据我对圣杯战争的了解,从者是无法脱离御主而存在的。那么,只要杀了我,Archer也会跟着消失。远坂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除掉一个敌人。
可是……远坂没有那么做。她没有伤害我,只是说这样不公平,向一头雾水的我解释了情况。
毫无疑问──她就是我所憧憬的,那个名叫远坂凛的少女。
我正这么想着,目光不经意间与远坂身旁的少女对上了。她那双宝石般的眼眸里,没有对 Archer时那种敌意的色彩。
远坂称那个女孩为从者。
远坂说,从者是被圣杯的力量召唤而来的已逝英雄──是超越人类、达到精灵领域的超人,并被赋予了实体。如果这话是真的,那么这个被称作 Saber的少女,也曾是一位英雄吗?
另一位从者,也就是靠在我旁边墙上的 Archer,如果说他是英雄,我倒还能勉强接受。穿成那样的人不可能是现代的普通人,更何况他的存在感也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可是,这个少女。远坂用怪物来比喻英灵,我实在无法认同这也适用于这个少女。
如果圣杯战争是一场互相残杀的游戏……那么这个少女,也是会伤害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的存在吗?
从者的力量确实强大。我被 Lancer两次逼入绝境,毫无反抗之力。
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家伙们──他们就像地震和海啸一样具有威胁。普通人根本无法对抗那样的存在。
那是毫无道理、荒谬绝伦的暴力。
虽说这是魔术师之间的争斗,但这场仪式确实是一场“战争”。我亲身经历过,知晓如果有不幸被卷入其中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人们拼命逃跑,或是试图反抗的样子。
然而,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人们的努力毫无意义。人类的一切挣扎都会被轻易蹂躏、践踏、摧毁。
啊,那景象简直就像──
──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一模一样。
“……真让人不舒服。这种愚蠢的仪式,到底是谁发起的。”
“这不是我该回答的问题。关于这一点,你趁早去问监督这场圣杯战争的家伙吧。
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战斗了。而且,从者是你的手牌,你必须好好利用他们。”
说完,远坂便转过身去,不再看我。她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傲然靠在墙上的黄金男人。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远坂的表情有些许紧张。她的眼神游移不定,像是在犹豫着什么,随后轻声开口道:
“好了,关于卫宫同学的说明就到这里。接下来,我要向你提问了,Archer。”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生硬感,与刚才流畅地向我说明时截然不同。
看到远坂明显流露出紧张感,站在她身旁的少女也有所反应。那双翡翠般的眼眸,正警惕地注视着 Archer的一举一动。
“你──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从者是英雄,那么在历史上就会留下关于他们弱点和能力的信息。因此,从者的真实身份必须保密。
尽管如此,远坂还是向 Archer问道──你是什么人。
刚才,我也向 Archer提出过同样的问题。但是,我和远坂的提问意义不同。
我只是因为不明所以,单纯想了解自己的处境才开口的。而远坂,则带着明确的目的,以坚定的意志在质问 Archer。
“──哦。”
那个眯着眼睛打量我们的黄金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他露出了一抹与现场紧张气氛不符的微笑,开口说道:
“小姑娘。你刚才不是还对那小子说,要隐瞒从者的名字吗?”
“不一样。我现在问的,不是那种简单的事情。
──你,真的是从者吗?”
欸?
我不由得傻乎乎地回应了一声,对远坂这突如其来的疑问感到不解。
我分辨不出来。无论是远坂身边的 Saber,还是靠在墙边的 Archer,在我看来都没有所谓灵体和实体的区别。
但是,远坂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谎。她的脸因紧张而紧绷着,而站在一旁的 Saber那严肃的眼神,也在印证着远坂话语的真实性。
……我的头开始混乱了。我得冷静下来,整理一下信息。
如果说从者是灵体,那么他们拥有肉体就很奇怪了。即便被圣杯的力量赋予了实体,那也应该只是暂时的生命。
那么,说他们拥有坚实的肉体,是什么意思呢?这样一来,就只能得出 Archer并非从者,而是某种完全不同的存在这一结论了。
可是,这也太离谱了。
能够与超越人类的英雄──从者战斗的,除了同为从者之外,绝无可能。如果这个道理成立,那么刚才与 Lancer刀剑相向的 Archer,无疑就是从者。
而且最重要的是……虽然那种联系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但我能感觉到,我和他之间有着某种羁绊。左手令咒的光芒,就是最好的证明。
整理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远坂为何如此警惕。
既是从者,又不是从者。这样的存在本身就很奇怪。
我好不容易才想通,而远坂依旧紧盯着 Archer。站在她身旁的 Saber也毫不掩饰地露出警戒和敌意,挡在远坂身前,直面 Archer。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仿佛随时都会拔刀相向,可 Archer却依旧靠在墙上一动不动。他嘴角的笑容愈发深邃,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到他那明显从容不迫的样子,远坂的表情变得有些不悦。
“问卫宫同学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什么人,立刻回答我。不然的话──”
“──就要让 Saber动手了吗?
哼……真是不解风情,不过,力量本来就是这样使用的。原本以为你只是个小丑之类的,没想到倒是个脑子转得很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