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门关大营,中秋夜宴。
陆文铮破例准了大伙一顿酒,让大家敞开了喝。
布芙偷溜出了八营桌席,找了个最远的、最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一张小桌子,摆了几道小菜,应该是给值岗的兄弟们准备的。
布芙躲在这里是为了躲两件事:
一个是躲酒,喝了酒就浑身起红疹,奇痒难耐,所以她不喝酒;
一个是躲醉鬼,只要见到老爷们喝酒后破马张飞的样子,她就心烦。
顾念成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她,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布芙撵他走:
“你别跟着我,去和兄弟们喝酒去,我也不喝酒,在这消停吃一会儿。”
顾念成好像没听见似的,坐着不动。
中秋宴的伙食不错,荤的多素的少,很合大家的口味。
八营的兄弟吃的欢畅,边吃边东张西望的找人,从开宴就没看见布芙,刚才又不见了顾念成。
桌子上几盘新鲜的瓜果,一动没动,都知道那是布芙喜欢吃的,给她留着呢。
屠八斤端起一盘葡萄就站了起来,其他几个人问:“八斤,你干嘛去?”
屠八斤说:“我去找找营正和大哥,给她送葡萄去。”
大家放下筷子,一同起身,“走,一起找去。”
厅内黑压压一片人头,从里面找出两个人,不容易,伍大花眼神好,寻见了躲在角落里的布芙和顾念成。
大家一人端一盘菜,挤了过来,七七八八塞了一桌子,十三个人,挤在一个小桌子旁,很是热闹。
布芙无声叹气,撵他们:“都喝你们的去,跟着我干什么?”
没人理会,一个都没撵走,布芙开始怀疑自己的威慑力,说话越来越不好使了。
屠八斤捧着一盘子葡萄,凑到布芙跟前:“营正,我们特意给你留的,一粒都没舍得吃,可甜了。”
葡萄熟的正当时,早几天酸,晚几天软,粒粒紫里泛着黑,挂了一层白霜,顶着几滴水珠,隔着桌子就闻到一股清香。
布芙不自觉的咽了口水,看着比前晚上的那盆好吃。
忽然想起他们合伙骗她吃酸葡萄的事,就想报个小仇,问:
“一粒都没吃,咋知道是甜的?”
老实人屠八斤坚定的答:“哦,我就尝了一粒,再就没人动过第二粒,真的,骗你是小狗。”
“你就吃了一粒?骗我是小狗?”
布芙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拿过一粒葡萄放到嘴里,好甜,真好吃,脸上却表情痛苦,五官紧到了一起,攥着拳头说:
“酸死人了!”
不可能啊?屠八斤紧忙摘下一粒放到嘴里,仔细嚼着,甜的,不酸呀。
布芙神情得意,笑的又坏又邪:“你不是说就吃了一粒吗?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屠小狗,汪一个。”
屠八斤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中了布芙的套了,刚才他动了第二粒,赖唧唧的说:
“营正,你使诈!”
众人大笑。
孟浪领着九营的兄弟也找了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二十几个人,黑压压的围着一个不大的小桌子。
布芙有些头疼,到底是没躲过看他们一个个破马张飞的样,过了一会儿,一个亲卫过来禀道:
“八营正,甘将军找你,喊你半天了。”
不好,八成是要找她喝酒,急忙说道:“就说没找到我。”
说完,打开身旁的窗户就要跳。
“布芙!”甘棠的声音,听着就在她们这个角落不远处。
就躲不过去了呗?
酒有啥好喝的?搞不懂爷们为啥都爱喝,应付起来还真是个麻烦事。
布芙收回踏在窗沿上的脚,低声自语:“完球!”
“八营正,你要干嘛去?”
甘棠带着一点微醺的酒意,说话少了往日的威严,多了两分亲近。
布芙顺嘴胡诌:“嘿嘿,赏月。”
“喝完了酒,咱们一起赏,你们八营、九营怎么挤到这了,那面空两桌呢,赶紧回去,陆元帅要敬大家酒了,就等你们两个营呢。”
甘棠赶羊一样把他们撵了回去,就是这群羊有点懒,磨磨蹭蹭的。
八营、九营两队人马乖乖的坐回到自己位置,布芙叹出一口气,今儿算是啥都躲不过去了。
陆文铮一袭白衣便服,气宇轩昂,比平日多了几分儒雅,端起一碗酒,极具感召力的说着祝酒词。
布芙没太听进去,文绉绉,似懂非懂的,应该是在说:
今天是中秋节,团圆的日子,大家辛苦了,我们守卫边疆的将士们不能松懈,还得加把劲把蛮子干趴下。
说完,陆文铮一饮而尽,把酒碗倒了过来,示意喝净了。
众人齐声一喝:“干!”一饮而尽。
布芙假装把碗递到嘴前,手腕一抖,泼在了身后。
甘棠看到了布芙的小动作,立即揭发道:
“唉!布营正,你怎么把酒倒掉了,陆元帅敬大家的酒哪有不喝的道理。来来来,给她满上,罚三碗。”
布芙暗骂甘棠,长了一双贼眼,咋就看的那么清。
“陆元帅,属下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不能喝酒,请允许属下以水代酒。”
布芙还在和陆文铮较着劲,不服气的劲头,说话快的嘴似蹦豆。
陆文铮本想准了她的申请,让她以水代酒,缓和一下他俩的关系,对他陆文铮不满到不要紧,关键是不想丢了这一员大将。
岂料,甘棠横插一脚,来了劝酒的兴致:
“不能喝,喝两次就能喝了,我北焰军的人,哪有不会喝酒的,来,满上。”
“属下沾了酒就一身红疹,奇痒无比,如若可以,可否让我营里兄弟代我饮了。”
布芙难得说的全是大实话,求放过的姿态摆的也很低。
还没等顾念成张嘴说话,屠八斤已经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
“甘将军,营正的酒,属下替她喝。”
大厅众人开始起哄,不准替。
布芙来了脾气,喝道:“我就不喝,咋地?你们一帮老爷们欺负我一个娘们,算什么本事?”
甘棠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你不喝,欠一碗,我就罚他喝一坛。”
说完,指指站在布芙身后的屠八斤。
屠八斤去拿地上的酒坛,就要替布芙喝,被布芙拉住。
暗自叹了一口气,我说实话你们当假话听,看样子不喝点酒,今天是绕不过她了,这次躲过去,下次也不一定躲过去,豁出去道:
“罢了,罢了,我喝,不难受这一回,就好像我骗你们似的。”
一口一碗,布芙相当豪迈的饮尽三碗酒,抱拳大声道:“谢甘将军赏酒。”
顾念成担心的看着布芙,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布芙回了个【还好】的手势。
酒过三巡,陆文铮早早的回帐歇息了,元帅一走,下面的人就活泛多了,八营和九营把桌子并到了一起,拼起了酒,九营的兄弟总是劝布芙喝酒。
布芙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多喝,自己少喝。
布芙提议,比赛,谁输了谁喝酒。
众人都赞同,从来喝酒都是你劝我,我劝你,劝来劝去没意思,都很期待如何个比法。
布芙自然得拿出自己输不了的绝技和他们比,说了比赛规则:谁先笑谁喝。
一大桌子的老爷们,停下碗筷,板着个脸,等着谁先笑,过了一会儿,布芙只说了三个字,八营全体爆笑出声。
“屠小狗。”
八营全体噗嗤笑了出来,每人被罚了一碗,九营有点懵,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
伍大花把屠小狗的来历讲了一遍,九营众人也都捧腹大笑。
再一次,大家都一脸严肃,心里做好准备,尽全力的控制着。
布芙左边坐着顾念成,右边坐着孟浪,布芙左右手同时捅向二人的嘎鸡窝,二人窜天猴一样蹦了起来,连带着两串杀鸭子般的惨笑。
顾念成训孩子似的说道:“阿布,好好玩,你这是耍赖。”
布芙理直气壮道:“我又没说不许动手,你俩喝酒。”
两人瘪嘴无语,一饮而尽。
玩过好几把,众人才明白这个游戏怎么玩,原来不是干坐着被动忍着笑,得主动出击,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施展着各自招数。
布芙也被罚了一碗,是顾念成把她逗笑的,顾念成说:“馒头碱大了。”
布芙被逗笑的同时,顾念成也笑了。
布芙脸上起了一大片红疹,身上也痒起来,乱抓乱挠着。
甘棠挨桌和各营喝着,醉意渐浓,发现八营九营这最热闹,坐到布芙的对面,问着:
“你们两个营倒是亲近,若是陆问他们不值岗,是不是也会和你们挤一起?
来,刚才你们玩什么呢,我和你们一起玩。”
一个九营的兄弟给甘棠讲了规则,甘棠很感兴趣,第一次就被布芙逗笑了。
布芙正好坐在甘棠对面,往前凑近了些,措不及防做了一个鬼脸。
甘棠见到布芙一脸的红疹,还有星星点点的蚊子包,再加上这个搞笑至极的鬼脸,瞬间破功,被罚了一碗,甘棠十分痛快的干了。
布芙奇痒难耐,拿着一根筷子,反抓过来,伸到脖子后面,挠着痒痒,动作糙的比爷们还爷们。
众人不忍直视,直捂眼睛,实在是看不下去,不断重复两个字:“哎呀!哎呀!哎呀!”
“我给你挠。”
顾念成看着很着急,把筷子从布芙手里抢过来,用手隔着衣服给布芙挠痒痒。
布芙对顾念成的服务很不满意,一会儿让往左,一会儿让往右,一会儿让用点力。
顾念成乖顺的听她指挥,让怎么挠就怎么挠,对着众人尴尬的解释着:
“她够不到,我帮她挠挠。”
看来布芙是真不能喝酒,喝了真起疹子,甘棠有些愧疚:
“还真是不能喝酒,怪本将了,快带布营正去寻军医,他那有法子。”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顾念成很内疚的责怪着自己,拉着布芙就去找军医。
临走时,布芙给八营的兄弟打着手势:【和九营的联手,把他给我灌趴下。】
八营众人偷偷回着手势:【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