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这支魔教的暗哨之后,上官逸没有丝毫的停留。
他回到阿青藏身的岩石后,看着她那张因为恐惧和震惊而毫无血色的小脸,心中涌起一丝不忍。
“别看。”
他伸出手,轻轻地,蒙住了她的眼睛,拉着她,快步穿过了那片修罗场。
直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彻底被清冷的山风吹散,他才缓缓地,放下了手。
“阿青,”他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歉疚,“怕吗?”
阿青摇了摇头,随即,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眼前这个,双手未曾沾染一丝血迹,却能在谈笑之间,让四个活生生的人,化为枯骨的少年。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
她怕的,不是那些死状凄惨的魔教妖人。
她怕的,是眼前这个,让她感到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上官逸。
上官逸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
“但这就是,江湖。”
“有时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若不杀了他们,倒下的,可能就是我们。”
阿青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清澈,却又隐藏着无尽疲惫与沧桑的眼睛。
她心中那最后的一丝恐惧,也随之烟消云散。
是啊。
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之所以会用如此狠辣的手段。
不就是为了,能在这片,吃人的江湖里,活下去吗?
不就是为了,能保护,像自己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吗?
她伸出自己那双,因为紧张而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了他那只,刚刚才释放过死亡的手。
“我不怕。”她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只要,是跟你在一起。”
上官逸的身体,微微一震。
一股,比《焚天心经》还要温暖的热流,从两人相握的手掌处,缓缓地,流遍了他的全身。
驱散了他心中,那最后一丝,因为杀戮而产生的冰冷。
他反手,将她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掌心。
两人不再多言,循着地图上的指示,继续向着“风鸣谷”的方向,潜行而去。
有了苏樱给的那些“小宝贝”,接下来的路,变得顺利了许多。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两拨,隐藏在暗处的魔教哨卡。
但每一次,都还没等对方发现他们,上官逸便已经用“蚀骨毒雾”和“见血封喉”针,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全部解决。
他就像一个,最高效的,死亡的收割者。
将所有,可能对苏樱和方少白等人,造成威胁的荆棘,一一拔除。
两个时辰后。
当他们终于翻过最后一座山脊时,一片,隐藏在群山环抱之中的,静谧的山谷,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山谷之中,怪石嶙峋,生长着许多,被山风吹得奇形怪状的松柏。
夜风,吹过山谷,穿过那些怪石和松柏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奇异声响。
这里,应该就是地图上所标注的——风鸣谷。
也是苏樱计划中,最终的,汇合地点。
“我们到了。”
上官逸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一阵虚脱。
强撑着一口气,进行了长时间的潜行和数次暗杀,已经耗尽了他那本就不多的体力。
“血燃”秘法的后遗症,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了上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站立不稳。
“阿逸哥!”阿青连忙扶住他。
“我没事。”上官逸摆了摆手,他靠在一块岩石上,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疗伤丹药服下,开始调息。
“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谷里探查一下,确认是否安全。”他嘱咐道。
虽然地图上说,这里是绝密之地。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和任何情报。
他必须,亲自确认。
他将阿青和那个装着所有伤药的药箱,安顿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里。
然后,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缕青烟,悄然地,滑入了那片,在夜色下,如同巨兽之口的,风鸣谷。
整个山谷,寂静得可怕,只有那呜咽的风声,在耳边回荡。
上官逸贴着山壁的阴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着谷底摸去。
根据地图的指示,那条密道的出口,就在谷底中央,一棵千年古松的树洞之中。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棵,如同华盖般,遮蔽了半个谷底的古松。
他没有立刻靠近。
而是耐心地,潜伏在远处的一块巨石之后,静静地,观察着。
一炷香。
两炷香。
半个时辰过去了。
整个山谷,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异动。
看来,这里,确实是安全的。
上官逸的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弓弦震响,猛然从他头顶的方向,响了起来!
不好!
上官逸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甚至来不及抬头,便已经凭借着,那从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磨砺出的,野兽般的直觉,猛地,向旁边一个翻滚!
“咻!”
一支,通体漆黑,造型奇特的箭矢,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噗嗤!”
狠狠地,钉入了他刚才所趴伏的,那块坚硬的岩石之中!
整个箭身,竟是直接,没入了近半!
而那坚硬的岩石,在被箭矢射中的地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腐朽,最终,“噗”的一声,化为了一滩,令人作呕的,黑色粉末!
上官逸看着那滩粉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是何等歹毒的箭矢!
若是刚才自己,反应再慢上分毫,恐怕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枯骨!
“反应,不错。”
上官逸猛然抬头!
只见月光之下,三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如同雕像般,分别占据了周围三处最高的岩石,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品字形包围圈。
他们,同样穿着无生楼杀手的夜行衣。
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纯粹的,如同死神般的杀气,却比之前在天山阁遇到的那三人,要强大!
为首一人,手中正握着一柄,比寻常长弓要短小许多,造型奇特的,黑色手弩。
他,应该就是刚才偷袭之人。
“堂堂‘血衣修罗’,竟也会如此狼狈。”另一个方向,一个怀抱一双子母环的杀手,冷冷地开口。
“杀了他,取回东西,任务结束。”第三个方向,一个手持判官笔的杀手,声音冰冷地,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戏谑。
只有,对任务的绝对执行。
和对猎物的,绝对漠然。
上官逸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将他所有退路都彻底封死的,无生楼的顶级杀手。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那个,名为“判官”的对手,那份斩草除根的决心。
今夜,恐怕,是他出道以来,最艰难,也是最凶险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