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的军装还在颤，林晚盯着看了两秒，抬手把盖子合上。她没时间琢磨这事，供销社主任马上要来签合同，五十万的单子，不能出半点岔子。
她走到办公桌前，把昨晚打印好的账本摊开，每一页都按顺序码好。财务软件刚解锁，数据清清楚楚，一笔不差。她又检查了一遍合同草案，交货周期、付款方式全都标了重点线。
八点整，外面传来脚步声。
“林厂长！”供销社主任赵德山推门进来，脸上堆着笑，“今儿个可是大日子啊！”
林晚站起来迎上去：“赵主任您来了，请坐。”
赵德山一屁股坐下，公文包放桌上，拍了两下：“我回去跟领导汇报了，你们厂这回是真争气！质检报告过硬，群众口碑也好，县里决定给你们下长期订单——每年五十万，五年起步！”
他说完就从包里掏出一份红头文件，啪地拍在桌上：“签了这个，你就是全县第一个拿年度采购合同的个体户！”
办公室外头几个工人听见动静，悄悄扒着门缝往里看。张婶站在最前面，攥着手帕直点头。
林晚没急着接笔。她伸手去翻合同，指尖滑过第一页，目光落在右下角——那里有一小块暗褐色的油渍，边缘发黑，像是陈旧的污迹。
她心猛地一沉。
这颜色，这质地……和那天在仓库墙根捡到的油布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赵主任，”她声音平稳，“这交货周期能不能改一下？每月二十号发货太紧，我们生产线排不过来，得延到二十五号。”
赵德山脸色一变：“不用改不用改！按原来的来就行！咱们说好了的，别节外生枝。”
林晚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那行，听您的。”
她拿起笔，在乙方代表栏写下“林晚”两个字，用力按下指印。
赵德山松了口气，咧嘴笑了：“这才对嘛！以后咱两家就是一家人了！”他收起合同，拎起包就要走，“我得赶紧回县里交差，明天下通知！”
“赵主任。”林晚叫住他，“这份合同，我能留个复印件吗？”
“哎哟，这可不行！”他摆手，“这是内部文件，不能外传！回头给你开个接收证明。”
门一关，林晚脸上的笑立刻没了。她转身打开保险柜，把原始账本、张婶的手抄本、老刘的残账全拿出来，又从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那是第114章从墙角刮下来的油样检测结果。
她对比着合同上的油渍，一点一点比对颜色、形状、位置。
完全吻合。
不是巧合。
有人故意把沾了毒油的东西靠近合同，要么是想污染文件，要么……是给赵德山警告。
她把合同原件锁进最底层格子，贴上标签：“待查”。刚关上柜门，陆峥走了进来。
“签完了？”他问。
林晚点头：“五十万，五年。”
陆峥嗯了一声，没多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娘熬的粥，趁热喝。”
林晚打开盖子，白米粥冒着热气。她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今天会顺利？”
“你不一直都很顺？”他说完，转身去检查厂房电路。
林晚低头喝粥，没再问。但她心里明白，这场胜利来得太快，快得反常。
中午过后，厂里放了鞭炮。张婶带着人挂彩旗，王秀莲端着糖分给工人，笑着说：“俺家晚子有本事，挣大钱了！”
工人们围在一起吃饭，桌上多了两个荤菜。李工举起搪瓷缸：“敬林厂长！以后咱也成正规军了！”
大家哄笑着碰杯。林晚也举了举碗，却没喝多少。
她坐在办公室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热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工作服胸前的布料。突然，指尖碰到一个硬物。
低头一看，一枚铜质军功章，正别在她的左胸口，针脚细密，像是早就缝好了。
她愣住。
抬头四顾，屋里没人。门关着，窗帘也没动。她记得自己穿这件衣服时，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摘下功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八一勋章，陆峥，1979**。
心跳慢了一拍。
她攥紧功章，起身冲出办公室。刚走到院中，看见陆峥正蹲在杀菌舱旁边拧螺丝，后背挺直，肩宽腰窄。
她走过去，把功章塞进他手里：“这个，怎么在我衣服上？”
陆峥抬头，眼神平静：“你配戴它。”
“你说啥？”
“我说，”他站起身，声音低但清楚，“你比谁都配。”
林晚怔住。
陆峥把功章重新别回她胸前：“厂子是你撑起来的。我不是英雄，你是。”
说完，他转身走了，背影利落，一步没停。
林晚站在原地，风吹得衣角轻扬。她低头看着那枚闪亮的章，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晚上九点，人散得差不多了。林晚回到办公室，准备收拾东西。电脑屏幕还亮着，财务系统界面停留在最后一笔录入记录。
她正要关机，空间突然震动了一下。
眼前浮出一行字：**检测到重大成就达成，解锁庆典物资专区——含彩带、礼炮、定制锦旗模板。**
林晚盯着那行字，没动。
几秒后，一台老式打印机凭空出现，吐出一张红色锦旗设计图。上面写着：“峥晚食品厂，县供销社定点合作单位”。
她伸手摸了摸图纸，材质厚实，烫金字体反光。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她转头看去，车间角落的展示架晃了一下，一块玻璃裂开，往下掉了一截。
林晚站起身，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