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猪宴的热闹劲儿还没在红旗农场的空气里散尽，寒夜的宁静就被852农场紧急传来的消息打破了。林逍正坐在炕头擦枪，刚把56半的枪膛擦得锃亮，院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三爷爷林守业沉重的脚步声。院中的黑子竖起耳朵，对着门口狂吠起来，声音里满是警惕。
林逍连忙起身开门，就见林守业脸色凝重得像块冰，手里还攥着没挂好的电话听筒线。“逍哥，出事了！852农场遭了狼群偷袭！”林守业的声音带着颤音，“我刚接了张怀民的紧急电话，情况危急，他特意让我叫你过去帮忙！”王秀兰披着棉袄追出来：“逍哥，这么晚了别去冒险！”林逍回头摆摆手：“娘放心，我去看看情况，虎子他们跟我一起，不会有事的。”
林守业拉着林逍往场部走，语速飞快地说明情况：“852农场的猪舍被狼群闯了，两头育肥猪被叼走了！更要命的是，他们的看猪人老王为了拦狼，被领头的恶狼咬伤了腿，现在还在医务室抢救！”林逍心里一沉——852农场和红旗农场隔着三座山，往年狼群最多在山林边缘活动，如今竟敢闯进场部核心区域，定是连日严寒找不到猎物，饿疯了才敢如此猖獗。
“三爷爷，我现在就动身。”林逍攥紧了手里的枪，“虎子跟我一起，再叫上陈文勇、陈文军兄弟俩，他们熟悉黑松林一带的地形，枪法也准，对付狼群能派上用场。”林守业点点头，从抽屉里掏出半盒子弹递给林逍：“多加小心，张怀民是个实在人，你去了多听他安排，有啥情况随时跟我通电话。”
半小时后，虎子扛着磨得锃亮的铁尖枪，陈文勇、陈文军兄弟俩背着猎枪，准时赶到了场部路口。四人借着月光往852农场赶，积雪没到小腿，每走一步都要陷进雪地里再拔出来，格外费力。虎子喘着粗气问道：“逍哥，这狼群也太嚣张了，敢直接闯进场部猪舍，852农场的看猪人老王可是守了十几年猪舍的老把式，怎么还能被咬伤？”
林逍眉头紧锁：“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太多，山里的野兔、狍子都躲进树洞岩缝里冬眠了，狼群找不到吃食，饿极了就什么都敢干。老王就算有经验，架不住狼群数量多，又是突袭，肯定应付不过来。”陈文勇接过话头：“前几天我去镇上换东西，就听北边猎户说过，有狼群在山林边缘转悠，已经拖走了两家的羊，没想到这么快就闯进场部了。”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天快亮时，四人终于赶到了852农场。远远就看见场部的灯全亮着，猪舍方向围了不少人，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哭声。张怀民正站在路口焦急地张望，看到林逍一行人，连忙跑过来，眼眶通红：“林逍老弟，你们可来了！这下可遭大殃了！”
跟着张怀民往猪舍走，地上的血迹还没完全冻实，暗红的血渍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像一朵朵刺目的花。猪舍的木栅栏被撞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大口子，断裂的木头上还挂着几缕粗硬的灰色狼毛，旁边散落着一根断成两截的枣木赶猪棍。看猪人老王不在现场，张怀民指着地上的血迹介绍：“昨晚后半夜老王起来添料，刚推开门就看见七八只狼正咬着猪往栅栏外拖，他抄起赶猪棍就冲上去了，结果被领头的狼扑上来咬了腿。”
“多亏隔壁屋住的社员听见猪叫得惨烈，举着松明火把跑过来，狼群才松口逃走，不然老王这条命都悬了。”张怀民捡起地上的断棍，棍头上还沾着暗红的狼血，“老王说领头的是只大灰狼，体型比别的狼壮一圈，左眼皮上有道疤，看着就凶得很。这断棍就是打在那狼背上断的，没想到它皮糙肉厚，根本没受重伤。”
张怀民蹲下身，摸着猪舍里剩下的几头猪，声音哽咽：“这两头猪是咱们场部最好的育肥猪，本来打算腊月二十杀年猪，给社员们分肉过年的。这一下，大伙儿盼了一年的油水就这么没了……”周围的社员也纷纷叹气，有人红着眼眶说：“我家孩子天天盼着吃红烧肉，这下可咋整啊……”
林逍蹲在猪舍门口，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脚印。狼的脚印比狗的更狭长，趾间距离也更大，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能看出当时的混乱。他站起身说道：“狼群数量至少有七八只，领头的是只成年公狼，体型壮，攻击性强。它们既然敢闯进场部，就说明已经不怕人了，必须尽快解决，不然还会出事。”
张怀民连忙点头：“我已经让民兵队守在各个路口了，可咱们的民兵大多是种地的好手，打狼没什么经验。林逍老弟，你是打猎的好手，这次全靠你了！”林逍刚要说话，就见一个社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嘴里喊着：“张支书！不好了！李家和赵家的孩子不见了！”
“什么？”张怀民脸色骤变，拔腿就往社员说的方向跑。林逍一行人也赶紧跟上，心里都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出事的地方在农场西边的晒谷场，那里的积雪被踩得乱七八糟，几个大人正跪在雪地里哭喊，旁边围了不少人，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娃子早上还在家吃了早饭，说要去晒谷场堆雪人，怎么就不见了啊！”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女人趴在雪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她是李家的媳妇。旁边赵家的男人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一件小小的棉袄，棉袄已经被撕得粉碎，上面沾着暗红的血迹和几缕灰色的狼毛。“这是我家虎子的棉袄……”他声音沙哑，眼泪无声地落在雪地上，瞬间就冻成了冰粒。
林逍走上前，拿起那件破碎的棉袄，又看了看周围的脚印。雪地上有两个小小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晒谷场西边的树林里，脚印旁边跟着一串狼的脚印，能看出狼群是从树林里窜出来，直接叼走了孩子。“快顺着脚印找！”林逍喊道，率先往树林里跑。
一行人顺着脚印往树林深处走，越往里走，脚印越杂乱。走了约莫半里地，虎子突然停住脚步，脸色苍白地指着前面：“逍哥，你看……”林逍抬头望去，只见雪地上散落着几片破碎的布料，还有一些模糊的残骸，旁边的树枝上挂着几缕狼毛和血迹。
李家媳妇看到那些布料，尖叫一声就扑了过去，抱着布料哭得昏死过去。赵家男人则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雪地上，眼神空洞。张怀民红着眼眶，一拳砸在树上：“这群挨千刀的畜生！我跟它们拼了！”林逍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张支书，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得尽快制定计划，猎杀狼群，不然还会有孩子出事。”
把悲痛欲绝的两家大人送回农场，林逍一行人跟着张怀民来到场部办公室。办公室里挤满了人，有农场的干部，还有民兵队的队长。看到林逍，民兵队长陈刚连忙站起来：“林逍同志，我们都听说过你的名声，你可得给我们出出主意！”
林逍坐在桌子旁，指着墙上的农场地图说道：“首先，得弄清楚狼群的活动范围。从猪舍和晒谷场的脚印来看，狼群的巢穴应该在西边的黑松林里，那里地形复杂，适合狼群藏身。其次，要加强农场的防备，尤其是有孩子的家庭，晚上不准孩子出门，民兵队分成三班倒，在农场周围巡逻。”
陈文勇补充道：“我和我弟弟熟悉黑松林的地形，那里有几处山洞，很可能是狼群的巢穴。不过黑松林里树木茂密，积雪深厚，狼群在里面活动灵活，我们进去打猎要格外小心。”虎子也说道：“咱们可以在狼群经常出没的地方设陷阱，用猪肉做诱饵，引诱狼群上钩。”
张怀民点点头，立刻安排道：“陈刚，你现在就把民兵队分成三班倒，在农场周围的关键路口设岗，每岗两个人，都配上猎枪和松明火把。另外，让文书赶紧写通知，每家每户都送到，晚上绝对不准孩子出门，大人要是夜里必须出门，得提前跟岗哨报备，最少三个人结伴才行。”陈刚站起身：“保证完成任务！我这就去召集人，让各家把家里的铜锣都拿出来，一旦有情况就敲锣示警。”
“还有，”林逍继续说道，“要准备足够的武器和物资。民兵队的猎枪要检查一遍，确保能正常使用，再准备一些火把、鞭炮和硫磺，狼群怕火和鞭炮的声音，可以用来驱赶它们。另外，准备一些猪肉和羊肉作为诱饵，放在陷阱里。”
张怀民连忙让人拿来纸笔，一一记下：“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对了，老王还在医务室，他熟悉狼群的习性，要不要请他过来一起商量？”林逍点点头：“好，麻烦张支书让人把老王扶过来，他的经验对我们很重要。”
不一会儿，两个社员扶着看猪人老王走了进来。老王的裤腿缠着厚厚的纱布，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很坚定：“这群狼我前年就见过，当时就三只，没想到两年功夫繁殖得这么快。领头那只左眼有疤的，是我前年冬天赶跑的时候用石头砸的，没想到它记仇，这次是专门闯进来捣乱的。”
“左眼有疤？”林逍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关键特征，“老王叔，你常去西边黑松林放猪，知道那附近有哪些适合狼群藏身的地方吗？”老王点点头，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几处标记：“这三处山洞最有可能，尤其是中间这个野猪坳，洞口朝东南，背风，里面还干燥，去年我放猪的时候还见过狼粪。洞口有很多灌木丛挡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林逍指着地图上的野猪坳，语气严肃地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陈刚队长带领，带着民兵队在农场周边巡逻，重点守住通往居民区和猪舍的路口，手里多备些火把和铜锣，一旦发现狼踪就敲锣示警，用火把驱赶，绝对不能让狼群再闯进场部。另一路由我、虎子、陈文勇、陈文军兄弟俩组成猎狼队，老王叔腿伤重，就在场部给我们指认地形和狼群习性，我们去野猪坳探查，要是能找到巢穴，就一举歼灭。”
“我也想去！”张怀民猛地站起身，拳头攥得咯咯响，“这群畜生害了孩子，还叼走了社员们盼了一年的猪，我必须亲自去报仇！”林逍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张支书，农场更需要你坐镇。我们在山里打猎，场部要是没人统筹，万一狼群分兵偷袭，后果不堪设想。你在这儿指挥民兵防守，给我们做后盾，比跟我们去山里更重要。”张怀民沉默了几秒，重重地点头：“好！我在这儿守着，你们需要任何支援，只要电台一呼，我立刻让人送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场部都动了起来。林逍和虎子、陈文勇兄弟俩聚在武器室，仔细检查每一件武器。林逍的56半擦得锃亮，他特意多备了几发霰弹，对付狼群这种群居动物，霰弹的覆盖面更广。虎子把铁尖枪的倒钩打磨得锋利无比，又在枪杆上缠了几圈防滑的布条。陈文勇兄弟俩则检查了猎枪的撞针和枪管，确保开枪时不会卡壳。
民兵队的社员们也没闲着，有的去山林里砍松枝，捆成一束束的火把；有的去仓库翻找鞭炮和硫磺，狼群怕火怕巨响，这些都是驱赶狼群的好东西；还有的社员主动把家里舍不得吃的猪肉拿出来，切成大块当诱饵。张怀民则带着文书挨家挨户安抚，尤其是失去孩子的李家和赵家，他安排了两个女社员专门照顾李家媳妇，又陪着赵家男人坐了许久，红着眼眶承诺一定会为孩子报仇。
夜深了，农场的灯几乎全亮着，原本该是沉睡的时刻，却处处都是忙碌的身影。林逍坐在场部办公室的门槛上，手里摩挲着冰冷的枪身，看着远处家家户户透出的灯光，心里沉甸甸的。黑子蹲在他脚边，脑袋搁在爪子上，时不时抬起头往黑松林的方向望一眼，发出低沉的呜咽。
虎子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过来，递给林逍一碗：“逍哥，喝点姜汤暖暖身子。老王叔说那只疤脸狼特别狡猾，会故意引开人，咱们明天去了可得小心。”林逍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驱散了些许寒意。“嗯，明天进山后，我们跟紧点，陈文勇兄弟俩熟悉地形，让他们走前面探路，咱们殿后，绝对不能被狼群打散。”
陈文勇和陈文军也走了过来，陈文勇手里拿着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用炭笔仔细标注了黑松林的地形：“逍哥，这是我根据老王叔说的画的，野猪坳在这个位置，旁边有两条小溪，冬天结了冰，走的时候得小心滑倒。我们可以从这条隐蔽的小道绕过去，离坳口一百米左右有片矮树丛，正好能藏身观察。”林逍接过地图，借着煤油灯的光仔细看了一遍：“好，就走这条道，先观察清楚狼群的数量和动向，再动手，不能贸然冲进去。”
张怀民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貉子皮袄：“林逍老弟，这是我年轻时打猎穿的，抗风又暖和，明天进山穿上。我已经让人把干粮和水都准备好了，装在保温的木盒里，还有这包伤药，万一受点小伤能用上。”林逍接过皮袄，触手冰凉却异常厚实，心里满是暖意：“谢谢张支书，太麻烦你了。”张怀民拍拍他的肩膀：“说啥麻烦话，你们是来帮我们的，要是没有你们，我们真不知道该咋对付这群畜生。”
回到临时住处，林逍把地图铺在炕桌上，借着灯光又看了好几遍，在心里默默规划着路线和应对方案。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猪舍外的血迹、孩子家长悲痛的神情，还有老王叔缠满纱布的腿。他知道，明天的猎狼行动不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让农场的社员们能重新安心生活，这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天快亮时，林逍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刚合眼没多久，就被窗外的铜锣声吵醒——这是民兵队换岗的信号。他立刻起身，穿上张怀民给的貉子皮袄，拿起放在炕边的武器。出门一看，场部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陈刚正带着民兵队集合，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猎枪和火把，脸上满是坚毅。虎子和陈文勇兄弟俩也已经到了，正帮着清点诱饵和鞭炮。
老王叔也拄着拐杖来了，虽然走路还一瘸一拐，但还是坚持要给大家再嘱咐几句：“进了黑松林后，别踩那些看起来平整的雪，底下可能是冰窟窿。疤脸狼很记仇，要是看到它单独出现，千万别追，那是它的诱敌计，后面肯定有埋伏。野猪坳坳口的灌木丛要是有动静，说明里面有狼在警戒。”林逍认真听着，一一记在心里：“老王叔放心，我们会小心的，场部就拜托你和张支书了。”
张怀民提着装满干粮的袋子走过来，递给林逍：“里面有馒头和熟肉，饿了就吃点。电台我已经调试好了，频率调在咱们常用的频道上，有事就呼叫。”他又看向陈刚：“防守的事就交给你了，一旦发现狼踪，先示警再驱赶，别硬拼，等猎狼队回来支援。”陈刚用力点头：“放心吧张支书！保证守住场部！”
林逍接过干粮袋，背在背上，对张怀民和老王叔点点头：“我们出发了。”说完，他转身看向虎子和陈文勇兄弟俩：“走，去黑松林。”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张怀民和老王叔站在路口，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开。场部的民兵们也各就各位，握紧了手里的猎枪，点燃了火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一场与狼群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