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诗韵的和解并未能驱散范俊武心头的阴云。顾言深就像一道无形的标杆,立在他生活的各个角落,时刻提醒着他之间的差距。这种压力没有转化为动力,反而在范俊武单纯的脑瓜里发酵成了一种执念:他要在某个领域,哪怕只有一个,堂堂正正地“赢”顾言深一次!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比知识?比风度?比财力?那简直是自取其辱。范俊武思来想去,能稳操胜券的,似乎只剩下……厨艺?
对!厨艺!顾言深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总不可能连做饭都精通吧?想象一下,当自己端出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俘获江诗韵的胃(进而俘获她的心),而顾言深只能在一旁干看着,那场面该多么扬眉吐气!
这个念头让范俊武瞬间热血沸腾。他立刻行动起来,目标明确:做一顿让江诗韵赞不绝口的大餐!
第一幕:雄心勃勃的菜市场征程
范俊武拒绝了他妈远程视频指导的建议(那显得多没面子),自信满满地凭借多年吃食堂的经验,杀向了学校附近最大的生鲜市场。他的购物清单全在脑子里:红烧排骨、油焖大虾、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标准四菜一汤,完美!
然而,菜市场对他而言,比散打擂台复杂多了。
“老板,这排骨怎么挑?”他站在肉摊前,看着一堆差不多的骨头,一脸茫然。
老板瞥了他一眼:“要肋排还是筒子骨?炒着吃还是炖汤?”
范俊武:“……就,红烧。”
“那选肋排,肉多点。这块不错。”老板随手拿起一块。
“等等!”范俊武想起好像听说要看颜色新鲜度,他凑近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动作像极了在检查训练器械),“嗯,就这块吧。”其实他啥也没看出来。
买虾更离谱。他看着活蹦乱跳的基围虾,心想这得多新鲜。结果装袋时,几只虾猛地蹦出来,掉在地上,范俊武手忙脚乱地去抓,引得周围大妈阵阵哄笑。最后好不容易称好,他豪气地一挥手:“老板,零头不用找了!”试图模仿电视剧里成功男士的派头,结果零头只有三毛钱,老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等到买鱼的时候,灾难升级。他指定要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鱼贩子捞起一条,熟练地准备敲晕。范俊武立刻制止:“别!我要活的!保持它的……鲜活性!”他想着清蒸活鱼也许更鲜美?鱼贩子无奈,只好把一条拼命挣扎的鱼装进黑色塑料袋递给他。那袋子在范俊武手里活像装了马达,不停扭动,吓得他差点脱手,一路提心吊胆,仿佛拎着个不定时炸弹。
第二幕:厨房里的硝烟与“化学实验”
回到他和邵峰合租的小公寓(为了大展身手特意借用了厨房),真正的挑战才开始。系上围裙(还是邵峰女朋友留下的粉色碎花款),范俊武看着一堆食材,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像个即将出征的将军。
第一步,处理鱼。他回忆着老妈杀鱼的模糊画面,壮着胆子把还在扑腾的鱼按在砧板上。鱼尾“啪”地甩了他一脸水。他举起菜刀,犹豫着从哪里下手。鱼似乎感受到了杀气,挣扎得更厉害了。一番人鱼大战后,厨房溅得到处是水,鱼鳞乱飞,那条可怜的鲈鱼终于不动了,但身上伤痕累累,卖相惨不忍睹。
接着是排骨。焯水这一步他就忘了,直接下锅炒糖色。结果糖熬糊了,锅底黑黢黢一片,散发出焦苦味。他手忙脚乱地加水,滋啦一声,油花四溅,烫得他龇牙咧嘴。
炒虾时,火开得太大,蒜末瞬间变黑炭,虾壳也焦了。西兰花煮过了头,变得软塌塌。唯一看起来还算正常的是西红柿鸡蛋汤,因为他只是把西红柿扔进水里煮,然后打了个蛋花进去——味道寡淡得像刷锅水。
整个厨房如同战后现场,油烟弥漫,锅碗瓢盆堆满了水槽,地上黏糊糊的。范俊武看着餐桌上那几盘颜色诡异、气味复杂的“作品”,之前雄心壮志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自我怀疑。原来做饭比打一场比赛累多了!
第三幕:搞砸的“惊喜”与意外的“助攻”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范俊武心里一咯噔,他本来想等大功告成再叫江诗韵过来,给她个惊喜,谁料她提前到了(可能是想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范俊武慌慌张张地去开门,身上还围着可笑的粉色围裙,脸上可能还沾着黑灰。江诗韵站在门口,闻到空气中复杂的味道,再看到范俊武狼狈的样子和身后厨房的惨状,惊讶地捂住了嘴:“俊武……你这是在……干嘛?”
范俊武涨红了脸,支支吾吾:“我……我想给你做顿饭……”
江诗韵走进来,看着桌上的“菜肴”,表情从惊讶变成了哭笑不得,但眼神里却有一丝感动。她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卖相最好的(相对而言)西红柿鸡蛋汤,停顿了一下,努力微笑着说:“嗯……味道很……原生态。”
范俊武不是傻子,看得出她的勉强。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就在这尴尬的时刻,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顾言深打来的!范俊武下意识地想挂掉,却手滑按了接听和免提。
顾言深温润的声音在一片狼藉的厨房里响起:“范同学,打扰了。刚才舞团这边 finalized(确定)了最终版的赞助协议细节,有些地方需要江同学确认一下。她电话打不通,请问她和你在一起吗?”
江诗韵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
范俊武还没回答,顾言深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许是锅铲掉落的声音?),随口问了一句:“范同学那边好像很忙?”
范俊武脑子一抽,也许是出于一种奇怪的炫耀心理(看,我在给诗韵做饭!),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他对着手机说:“啊,没什么,在做晚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顾言深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绝非嘲讽)传来:“哦?范同学还会下厨?真是令人意外。做的什么菜?或许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我个人对烹饪也有些兴趣,最近刚研究了一道低温慢煮的鳕鱼,对火候要求比较高。”
低……低温慢煮?鳕鱼?范俊武看着自己那盘黑乎乎的排骨和焦炭虾,瞬间觉得手里的锅铲有千斤重。交流?这怎么交流?!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学会1+1=2的小学生,突然被大学教授拉住讨论微积分。
“就……随便做点家常菜。”范俊武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迅速挂了电话。
厨房里陷入一片死寂。范俊武低着头,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连粉色围裙都显得格外刺眼。他不仅没能在厨艺上展现魅力,反而在情敌面前暴露了自己笨拙和狼狈的一面,甚至对方还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烹饪术语,完成了又一次无声的碾压。
江诗韵看着他那副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走过去,轻轻解下他的围裙,柔声说:“好啦,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勇敢了。走吧,我们还是出去吃,我请你。下次……下次我教你,或者我们一起做,好不好?”
范俊武抬起头,看着江诗韵温柔的笑容,心里的挫败感稍稍缓解,但那种“无论如何都比不过顾言深”的念头,却像一根更深的刺,扎进了心里。他开始怀疑,自己这种试图在对方擅长领域较劲的行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可是,如果不比这些,他还能拿什么去跟那个完美得不像人类的家伙竞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