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内,耶律宏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张巨大的北夷疆域图前;
挺拔的身影在跳动的烛光下投出一道沉重的阴影,绷紧的肩膀透出压抑的焦灼。
“王爷。”
她柔声开口,打破了满室沉寂。
耶律宏闻声转过身,眉宇间积压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躁意,眼底带着未褪的血丝。
可在目光触及她身影的瞬间,那冷硬的轮廓终究还是柔和了几分。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叹息:
“还是你最有心。如今这偌大的王帐之中,怕也只剩下你,会这般惦记着本王了。”
慕卿璃心中一片雪亮,面上却适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忧色,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王爷何出此言?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让您如此烦忧?”
她声音轻柔,手上动作不停,熟练地打开食盒,端出那盅依旧冒着氤氲热气的参汤。
纤白如玉的手指稳稳捧着瓷盅,递到他面前,姿态温顺而关切。
耶律宏没有立刻去接,只是深深凝视着她,目光在她看似纯净无瑕的脸庞上流连,复杂难辨。
今日他重惩玉夫人,虽是一时之怒,更是借题发挥的警告,但他心知肚明,这无疑狠狠触怒了赫连家这棵大树。
方才幕僚们争论不休的,正是如何应对赫连家即将到来的反扑,以及权力格局震荡后留下的真空。
诸多烦扰积压心头,此刻见到她这般温柔小意,全然的依赖与仰慕;
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些许,生出些许难得的慰藉与柔软。
“没什么。”
他终究咽回了已到嘴边的话。
前朝势力的倾轧、博弈,那是属于男人的、充斥着算计与铁血的领域,说与这笼中雀鸟听,也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毫无意义。
慕卿璃自然懂得适可而止,不再追问,只是将汤盅又往前送了送,声音愈发柔婉:
“这参汤需得趁热饮用才好,凉了便失了功效,也辜负了妾身一番心意。此刻温度正是适宜,王爷您尝尝看?”
他这才伸手接过,瓷盅触手温润,参汤特有的醇厚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息。
他心中微动,竟就着她的手,低头啜饮了一口。
慕卿璃看着他喉结滚动,将那掺了“佐料”的汤液咽下,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光,快得如同烛火的一次轻微跳跃。
她依旧柔顺地侍立一旁,语调轻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轻声劝着:
“王爷多用些吧,仔细身子要紧。”
药力发作得比预想中更为迅猛。
耶律宏起初只觉周身泛起一阵莫名的燥热,只当是参汤效用上涌,并未深思。
他握住慕卿璃微凉的手,想将她揽至身侧,说几句体己话,驱散几分心中的烦闷。
然而,或许是眼前人太过姝色倾城……
或许是连日来的劳心劳力与诸多不顺早已耗尽了心神;
那强压下的疲惫与烦躁,在此刻竟尽数化为难以言说的冲动。
她身上那清浅却独有的幽香,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无声地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往日含羞带怯的模样,衣衫半褪时的旖旎风光……
一股灼热猛地自下腹窜起,来势汹汹,几乎瞬间吞噬了理智。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眼神也蒙上一层浑浊的迷离……
猛地用力将人狠狠揉进怀里,低头便要攫取那近在咫尺的芳唇。
慕卿璃却似一尾灵巧的游鱼,在他灼热的气息逼近的刹那,腰肢轻旋,不着痕迹地便从他禁锢的怀抱中滑脱开来,悄然后退两步。
她抬起眼,面上带着全然的无辜与恰到好处的担忧,柔声问道: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红,可是累着了?不若让妾身扶您去榻上歇息片刻可好?”
耶律宏身为王子,王帐自然分为内外两间;
外间用于接见幕僚、商议军政,内间则是私密的寝卧之所。
此刻,药力已如燎原野火般席卷了他的神智。
耶律宏眼前人影幢幢,只觉得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近在咫尺,却又缥缈难及,一股灼人的焦渴从丹田窜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含糊地应着声,任由慕卿璃搀扶着他,步履虚浮地踏入内间。
慕卿璃将他安置在榻上,随即极其熟练地将锦被与软枕塞入他怀中,让他紧紧抱住……
做完这一切,她翩然转身,在外间的毡毯上盘膝坐下。
她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两团棉花,慢条斯理地捻了捻,然后稳稳塞入耳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内间便传来了耶律宏粗重浑浊的喘息,夹杂着意义不明的低吼与呓语,时而竟溢出几分如同正在极致欢愉中才会发出的、满足而缠绵的喟叹。
在他炽热迷乱的幻觉里,他正翻云覆雨,极尽缠绵,享受着无上的快慰与温存……
浑然不知,现实中他只是在那空荡冰冷的床榻上独自翻滚、扭曲,丑态百出,如同一头被困在欲望牢笼中的困兽。
慕卿璃步履轻缓地移至外间的书案前,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上面散放着的各式信函。
内间传来的动静如此昭彰,只要稍识时务,任谁也不会选在此时冒然求见。
她信手拿起几封瞥了眼封皮,却并无意拆阅。
真正紧要的密件,又怎会堂而皇之地置于这明面之上?
隔着那道厚重的帐幔,内里粗重的喘息与模糊的呓语断续可闻。
她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几分嘲弄,几分了然。
没了墨白特制的这味“良药”,只怕从今往后,任何女子都无法再让他领略这般“销魂蚀骨”的滋味了。
只可惜……
这样的“享受”,他大抵也体验不了几回了。
跳动的灯火将她的身影长长地投映在帐壁之上,那影子随着火光微微摇曳,孤清中透着一丝难言的诡秘。
今夜,她注定要在这外间的毡毯上将就一宿。
想来安睡是无望了。
她走向火塘,添入几块新炭,让火焰燃得更旺些。
随后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纸页泛黄的《北夷野史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