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一听“醉梦仙”三字,神色顿时一紧,眼中流露出担忧:
“主子……”
慕卿璃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笑容愈发慵懒魅惑,却带着成竹在胸的冷静:
“放心,我自有分寸。定会让他……度过一个‘毕生难忘’的春宵。”
她转而看向盈夏与雪醅,吩咐道:
“你们再去取一床锦被来置于这榻上,再于这软榻与床榻之间设一架屏风。做完这些,便下去好好歇息吧,赶了远路也辛苦了。明日我自会向王爷禀明,让你们正式回来当值。”
“是。”
三个丫鬟齐声应下,各自行动起来。
室内暖光氤氲,映照着慕卿璃沉静的侧颜,一场较量,已然在这听风阁内悄然布下。
玉夫人斜倚在锦垫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今日她费尽心机甩开慕卿璃,正自暗喜;
却不料耶律宏竟亲自去寻找,还将她这个怀有身孕的主儿弃于市井之中,仅派几个侍卫草草接回。
“好个贱人……”
她齿间溢出冷笑,眼底寒光凛冽,“倒是我小瞧了她。”
“夫人息怒。”
身旁的嬷嬷连忙奉上安神茶,声音放得极柔;
“您如今最要紧的是保重身子,护好腹中小皇子。待这位小殿下落地,您便是为王爷诞下三位子嗣的第一人。届时任她什么狐媚子,也越不过您去。”
玉夫人听闻这话,神色稍霁,她眸光微动,接过嬷嬷端来的安胎药轻抿一口。
氤氲水汽中,她抚上微隆的小腹。
耶律宏的宏图大业她心知肚明,这孩子不仅是她的倚仗,更是她最重要的筹码。
“嬷嬷说的是。”
她终于舒展了眉尖,唇边浮起一丝冷峭的笑意,“来日方长。”
玉夫人刚将安胎药饮尽,瓷盏尚未落定,便见金钗步履凌乱地冲进内室,鬓发散乱,神色惊惶。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玉夫人眉头一拧,不悦地斥道:
“放肆!本夫人好端端在此,何事值得你如此失态!”
金钗也顾不得告罪,急急禀道:
“奴婢听闻,那慕侧妃在城隍庙不仅出了风头,这青石镇的“老神仙”竟当众断言,她是……是‘凤鸣九天,辅佐真龙’的命格!王爷对此深信不疑!”
“凤命所归”四字如惊雷炸响,玉夫人猛地起身,险些掀翻了身旁的案几,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强压着翻涌的气血,声音从齿缝间挤出:
“王爷……他信了?”
话音未落,耶律宏的近侍便在外通传,声音清晰地穿透门帘:
“王爷有令,明日卯时拔营,启程返回北夷王庭!”
满室寂然,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住。
玉夫人使了个眼色,金钗立刻会意,塞过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那近侍掂了掂分量,才压低声音补充道:
“王爷如此急切……乃是为了尽快回去,册封慕侧妃为王妃。”
册封王妃!
玉夫人周身一僵,胸口剧烈起伏,方才的安胎药仿佛都在胃里灼烧起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她并未再次失控,那滔天的怒意竟似潮水般迅速退去,只余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她终于彻底认清——这个慕侧妃,与耶律宏以往拥有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
耶律宏对她,是动了真心的。
一个拥有男人真心,更被冠以“天命”之名的女人,即便自己生下再多子嗣,恐怕也难以撼动其分毫。
待侍从退下,玉夫人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寒潭。
她迅速行至书案前,奋笔疾书,墨迹淋漓仿佛带着杀意。
“嬷嬷。”
她将密封好的信函递出,声音低沉而森冷,“连夜送出,务必亲自交到我父亲手中。”
她缓缓抬眸,望向听风阁的方向,唇边凝起一抹淬毒般的冷笑。
“母仪天下?凤凰之命?我倒要看看,她这只无根无萍的浮萍,究竟是短命鬼,还是真凤凰!若大皇子知晓她的存在与这‘凤格’之说,岂会坐视她成为耶律宏的王妃?”
烛火在她眼中跳跃,映出狠戾的幽光。
“呵,慕卿璃,这死路——可是你自己选的!”
暮色四合,书房内的烛火渐次熄灭,最后一位幕僚躬身退去,偌大的空间里只余耶律宏一人。
他独坐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凉的玉扳指。
老道人那句“凤鸣九天,辅佐真龙”的判语,此刻不再仅是冰冷的天命预言;
而是与她含笑的眼波、从容的气度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种具象的、活色生香的诱惑。
她立于灯下猜谜时的慧黠,接过匕首时的淡然,乃至离去时裙裾曳过青石阶的细微声响,都在他心头反复萦回。
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便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如同被春风催发的藤蔓,勒得他心口发紧。
那不仅是对于一个绝色女子的占有欲,更像是一个逐鹿天下的王者,对于“天命所归”这种宿命力量的强烈向往与征服本能。
他倏然起身,玄色袍袖带起一阵微风,卷动了案头几页散乱的文书。
夜色深沉,而他心中那簇因她而起的火苗,已成了燎原之势,催着他往听风阁而去。
踏入听风阁时,院中残雪簌簌而落,映着廊下昏黄的灯火,恍若碎玉纷飞。
他挥手屏退正要通传的侍女,独自撩开珠帘。
一阵清甜的香气袭来,耶律宏感觉清新雅致,疲惫都驱散了不少。
内室里,慕卿璃正临窗而立,执笔描摹一幅《寒梅傲雪图》。
她身着一袭藕荷色软绸寝衣,青丝如瀑垂至腰际,仅用一根素银簪子松松挽住几缕。
烛光在她细腻的颈侧流转,腰间随意束着的丝带,更勾勒出那不盈一握的袅娜身姿。
狼毫在她纤纤玉指间移动,雪白宣纸上疏影横斜。
听闻脚步声,她适时抬眸,眼中漾起恰到好处的慌乱,如同静湖被投入一颗石子。
笔尖一顿,一团墨迹在即将完成的梅枝上泅染开来。
“王爷……”
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受惊的柔婉,又有几分深夜相见的羞怯,宛如月下初绽的夜合花,在无人窥见的暗夜里,无声地舒展着惊心动魄的魅惑。
她欲起身行礼,被耶律宏按住肩头。
男人带着夜露寒意的掌心覆上来,惊得她轻颤,像枝头初绽的玉兰。
“在画什么?怎还没有没安寝。”
他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触到她耳后馨香。
目光却落在她微敞衣领间那截雪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勾得人喉头发紧。
慕卿璃偏头躲开灼热气息,指尖捏着袖口金线绣的缠枝莲:
“夜深难寐,信手涂鸦罢了……让王爷见笑了。”
她话音轻软,尾音尚未落下,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已被耶律宏打横抱起。
慕卿璃惊得低呼一声,藕臂下意识地环上男人的脖颈,指尖微微蜷缩。
耶律宏低沉一笑,胸腔震动,将她轻轻安置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
榻边鎏金烛台恰在此时“噼啪”爆开一朵灯花,跳跃的光影将她眼尾染上一抹惊心动魄的绯色,如同晚霞浸染的白玉。
“王爷……”
她声音微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您莫要听信那老道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