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慕卿璃偶然发现这处秘境后,便对其青睐有加。
想象着月华如练、繁星点点的夜晚,于此浸浴温汤,细嗅风中送来的牡丹余香,静听秋虫呢喃,若再能遇上一场初冬的细雪,温一壶清酒,方称得上是人间至境的浪漫。
她早已命人悄悄将此地将修葺布置得更为舒适雅致,只因夏日里她更贪恋自己撷芳殿后那处临竹的朔溪,才未曾常来。
入秋后方才得闲,却还未及好好享受几日,想不到这一处精心打点的幽静所在,今夜竟要先“便宜”了那些心怀鬼胎、前来“捉奸”的人了。
行至一丛茂密的荼蘼花墙前,慕卿璃倏然停住脚步。
馥郁的香气弥漫在夜色中,绕过这片繁花织就的屏障,便是那处引人心动的温泉秘池。
她微微侧首,精致如玉的琼鼻轻蹙,流露出一丝真切的不舍:
“可惜了……”
侍立一旁的燕回立刻了然主子在惋惜什么,莞尔一笑,轻声劝慰:
“主子在此处也住不了多少时日了。待太子殿下登基大典后,您自然也要迁宫。只当这处景致,暂且‘赏’给那些不懂风雅之人罢了。”
慕卿璃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眸中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打趣道:
“还是我们燕回姑娘大气豁达,懂得‘割爱’。”
“主子!您又笑话奴婢!”燕回轻嗔,语气里却满是亲昵。
“傻丫头,我这可是真心实意地夸你呢。”
慕卿璃轻笑,目光已投向幽深的夜色。
估摸着那几位“主角”循着线索找来还需费些功夫,主仆二人不再多言,默契地寻了一处绝佳的隐匿之所。
这位置极为巧妙,恰好处在室内温泉与户外泉池的衔接过渡之地。
地势在此已悄然隆起,一天然形成的岩石裂隙,恰好构成一个仅容一二人藏身的小小洞穴。
藏身于此,不仅可将整个户外温泉区域的动静尽收眼底,更是通往此处的必经之路。
无论萧凛从殿内而来,亦或他人从牡丹园潜入,皆逃不过此处的视线。
慕卿璃仔细审视一番,满意地颔首:
“此处甚好。”
随即,她压低声音,吩咐最后的关键一步:
“时机恰当时,记得依计行事,将巡逻的侍卫……从户外那边‘引’过来。”
“奴婢明白。”
燕回低声应道,眼中闪烁着心领神会的锐光。
萧凛步履匆匆,踏着清冷月色直入瑾瑄殿。
殿内空寂无声,唯有他衣袂拂动的细微声响。
他心绪不宁,目光急切地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并未见到那个期盼的身影,脚下便毫不停留地转向温泉池的方向。
早已藏匿在暗处的小瑄儿,此刻正贴在杜锦欣耳边,用稚嫩的童音飞快地叮嘱:
“待会儿我会设法拦父王一下,你趁机径直往最里面去,绕过那根蟠龙纹的汉白玉柱,后面别有洞天,光线晦暗,正方便你……行事。”
他像是仍不放心,又急促地补充了一句:
“切记,莫要提前暴露,弄出些引人探寻的动静便好,但万万不可回头……”
杜锦欣对此自然心领神会,未等他说完便压低声音,语带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与算计:
“你这个小鬼灵精,懂得倒真是不少。”
眼见萧凛的身影渐近,杜锦欣深吸一口气,从一根粗壮的廊柱后翩然转出,身姿刻意摇曳,宛如月下悄然绽放的夜芙蕖,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妖娆。
然而,小瑄儿却并未如约定那般上前阻拦萧凛。
他那双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光芒,随即悄无声息地撒开小腿,如同灵巧的狸猫,迅速而安静地沿着阴影处,朝着温泉庭院的外围溜去,转眼便消失在夜色深处。
萧凛心中焦灼,一路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慕卿璃的踪迹。
内殿温泉氤氲着淡淡水汽,却空无一人。
他脚步微顿,心头掠过一丝了然,旋即毫不迟疑地转向户外的泉池。
沁凉的夜风拂面而来,带着远处牡丹的残香与湿润的水汽。
想到在这样的月夜,卿卿或许正在户外的温汤中等他,萧凛只觉得心头积郁的烦躁瞬间被一股热切的期待所取代,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而当他刚刚转过那雕琢着蟠龙纹的汉白玉石柱,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正似惊鸿般翩然没入前方氤氲的水雾深处。
他心头猛地一跳,正欲疾步追上,却听身后幽暗处,传来一声极轻极柔,带着几分娇嗔揶揄的叹息:
“萧凛哥哥……这是急着要往何处去?莫非……是被哪位修炼千年的狐仙儿,勾走了魂魄不成?”
这声音…… 萧凛的脚步瞬间被钉在原地,哪里还迈得开半分?
方才那惊鸿一瞥的人影早已被抛诸脑后,只当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宫人仓促避让。
从小到大,他听惯了“太子殿下”、“储君”这般恭敬而疏离的尊称。
唯有这一声“萧凛哥哥”,剔除了所有身份地位的枷锁,没有君臣的尊卑,也并非夫妻间亲密无间的水到渠成……
单纯只是情人之间,有点距离,却又想消弭距离,最亲昵私密的呢喃……
听得萧凛心尖猛地一颤,仿佛化作一池被春风拂乱的春水,连带着浑身骨骼都酥软了半分。
偏偏此地……还是在这般野趣横生、仿佛脱离尘嚣的山壁石缝之中。
一种隐秘的、近乎于偷尝禁果般的快意,悄然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呵! 狐仙?
这丫头倒是真会编排。
在他看来,哪里有什么狐仙,分明就是个专来勾他魂魄、摄他心魄的小妖精!
他骤然旋身,精准地将那出声的人儿堵在了天然的岩石缝隙之间。
一手牢牢揽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将人按向自己,另一手则撑在她耳侧的石壁上,形成了一个不容逃脱的禁锢姿态。
怀中人儿今夜竟只穿着一袭素白轻纱,俏生生地立于水雾弥漫的石罅之中,衣袂随风微扬,在朦胧月色下,真宛如踏月而来的山中精魅,纯洁又妖冶。
偏偏那双不安分的小手,还故作无辜地攀上他精瘦的腰身,一根纤纤玉指顺着他的脊柱,带着燎原的火星,慢条斯理地一路向下划去……
最终,若有似无地停留在他尾椎骨上方一寸的敏感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