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凤驾甫一降临,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都聚焦在受惊的小皇孙身上,一时竟无人留意那坍塌枯井中的动静。
直到那一声声难耐的、带着媚意的呻吟断断续续地飘散在荒寂的庭院中,才打破了凝重的氛围。
皇后循着这不堪入耳的声音,蹙眉望去。当她的目光触及枯井中那张因情欲蒸腾而扭曲、却仍难掩清丽底色的面庞时,凤眸猛地一凝,竟有片刻的失神!
“像……真是太像了……”
皇后不自觉地低喃出声,指尖无意识地捻紧了袖口的金线滚边。
那张脸,与她记忆深处某个模糊却深刻的身影,几乎重叠在一起!
一股夹杂着追忆与复杂思绪的暗流,无声地掠过她雍容的面庞。
皇后脸上这抹转瞬即逝、却耐人寻味的思量,恰巧被慕卿璃尽收眼底。
她心中微凛,也循声探首向那枯井中望去,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料到这杜锦欣与小瑄儿在一处,必会作妖,却万万没料到,场面竟能“精彩”至此!
井底的杜锦欣,状态比方才更为不堪。
她脸上那层不正常的潮红已转为一种近乎妖异的艳色,仿佛皮下血液都在沸腾燃烧,连裸露在外的脖颈、肩头乃至手臂的肌肤,都泛起一层诡异的、触目惊心的绯红。
她双眸涣散,口中发出破碎的呜咽:
“热……好热……救我……”
一双纤纤玉手,此刻却如同失去理智的兽爪,疯狂地撕扯着身上本就褴褛的衣裙。
雪白的肌肤在粗暴的拉扯下留下道道红痕,外衫几乎被彻底剥落,仅剩的贴身小衣也岌岌可危,春光乍泄,狼狈至极。
“成何体统!”
皇后勃然色变,厉声呵斥。
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太子、宫人乃至年幼的皇孙,如此放浪形骸,简直是对皇家威仪的亵渎!
然而此时的杜锦欣,神智早已被汹涌的药力吞噬。
对皇后的呵斥充耳不闻,依旧沉浸在本能的挣扎与索求中,撕扯的动作愈发激烈。
“锦夕!去瞧瞧!”
皇后沉声唤道。
“奴婢在!”
锦夕姑姑应声而出。
她身上本就有几分功夫,应付这浅井绰绰有余。
她从随行宫婢手中接过一件素色薄披风,足尖一点,身姿利落地跃入井中。
用披风将杜锦欣几乎半裸的身子严严实实裹住,阻隔了那令人难堪的春光。
在包裹的中,她动作微顿。
只见杜锦欣光洁的小腿外侧,赫然横亘着一道寸许长的伤口,虽不深,但伤口边缘和皮肉里,竟密密麻麻地扎满了无数细如牛毛的褐色小刺!
锦夕姑姑目光陡然锐利,她凑近细看,又抬眼迅速扫视井壁坍塌处堆积的湿泥和枯草。
就在杜锦欣头顶上,一处乱草中,一株叶片呈心形、顶端结着细小蒴果的植物被明显压倒折断。
情叶草!
锦夕姑姑心头一震。
此草别名“欢情草”,其蒴果中包裹的细小草籽,正是宫中禁药“合欢散”里最霸道、最烈性的主药!
难怪这杜姑娘会变成这般模样!
同时,锦夕姑姑敏锐地察觉到杜锦欣的左脚踝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肿胀,显然是脱臼了。
这也解释了为何她无法自行爬出这并不算深的枯井。
“启禀皇后娘娘。”
锦夕姑姑回禀道:“这位姑娘小腿被划伤,伤口处沾染了大量‘情叶草’的草籽。此物药性猛烈,正是导致她神志昏聩、举止失态的根源。且她左脚踝已脱臼,行动受限,无法自行脱困。”
回禀间,她动作麻利地从杜锦欣破损的衣料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团成一团,塞入了对方犹在发出呜咽的嘴中。
那令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荒凉的后院,终于重归一种紧绷而难堪的寂静。
慕卿璃因皇后震怒,一是低眉顺眼、恭谨柔顺的与萧凛并肩跪在硬冷的砖石地上。
粗糙的砖面硌着膝盖,带来阵阵不适的刺痛与麻痒,她纹丝不动。
此刻,听闻锦夕姑姑的回禀,她借着低垂眼睫的间隙,不动声色地再次将目光投向枯井方向。
看到了那株被压倒的情叶草。
也看见了锦夕说到的那道伤口。
在联想到刚刚那小太监来回禀时的情形,慕卿璃心中已然雪亮。
情叶草茎叶柔韧,寻常剐蹭岂能轻易割破皮肉?
更何况,那些细如牛毛的草籽,怎会如此“凑巧”,尽数精准地嵌入一道新创的伤口之中?
巧合叠着巧合,便不再是天意,而是人为的刻意!
一丝极淡的、带着冷意的了然掠过慕卿璃的心头。
她面上依旧是一派沉静如水的淡然,袖中指尖几不可察地轻轻捻动了一下。
呵,倒是个狠角色。
为了攀附东宫,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她心中冷哂。
看着井底那被药力折磨得神志昏聩、狼狈不堪的女子,慕卿璃只觉得这手段真是既拙劣又透着股破釜沉舟的疯狂。
这杜氏行事之风,倒与那宋氏如出一辙。
莫非……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都是这般的喜欢爬床……?
在她低垂的眼睫遮掩下,一丝极淡的冷嘲,无声地漾开。
只是……
她旋即又升起一丝玩味的疑惑:既是豁得出去,何不将那药下在太子身上?
反倒将自己弄得如此不堪入目,平白授人以柄,岂非舍本逐末?
若杜锦欣此刻能知晓慕卿璃这番心思,只怕真要呕出血来。
她何尝不想将那药用在萧凛身上?
奈何此前,他也曾对太子下过药,结果白白错过了机会!
如今她根本靠近不了太子,要她如何下药。
至于今日身中情毒,倒非她与玉霞原定计谋中的一环。
跌入枯井确是算计好的苦肉计,只为营造“舍身护小皇孙”的假象。
然而,小腿被井边尖锐碎石划伤,却是预料之外的变故。
当她惊惶滑落井底时,下意识地伸手乱抓,恰好攥住了井壁缝隙中那丛茂盛的情叶草!
待她惊魂稍定,摊开手掌,只见掌心沾满了密密麻麻的褐色草籽。
她幼时因为家境贫寒,曾随乡间采药人进山,识得百草,一眼便认出这正是药性霸道的欢情草籽!
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在她心头形成:
未经炮制的草籽,若直接敷于伤口,催情药性可翻倍催发,立竿见影!
杜锦欣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咬了咬牙,忍着腿上的刺痛,将满手粘腻的草籽狠狠按进了那道尚在渗血的伤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