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王松心里冷笑。这牵绊,分明是催命符。族群数量足够多,他的“利用价值”就会锐减;而他知道的秘密又太多,月寅绝不会放任一个掌握核心传承的人族修士离开。
要么化妖,彻底融入族群,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要么……就是像石丹、秦玉那样,彻底消失;再或者,像樊夫人那般,沦为没有自我的傀儡。
这三条路,王松一条也不想选。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悄悄按在袖中那张早已备好的小挪移符上,灵力在丹田处缓缓凝聚——他在赌,赌月寅暂时还不想撕破脸,赌对方还念着那最后三成未助孕的族人。
“前辈,时辰不早了,族里还有几只适龄的族人等着晚辈施法。”王松站起身,微微躬身,“晚辈先行告退。”
月寅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将杯中剩余的茶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去吧。”
王松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洞府。
刚走出门口,清晨的冷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全是冷汗,连握着符纸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身后洞府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茶香,却隔不断那道如影随形的压力。
王松抬头望向月窟深处那片流动的银辉,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散去。
只是王松依旧不敢行动,他的灵觉明明白白的提醒他,最近月寅对他的关注大幅提升,毕竟已经把事情挑明,月寅也当心王松鱼死网破,甚至不乏让王松多考虑的用意。
……
王松纠结了一段时间,在一日助孕完成后,王松走出育灵窟时,天边的月华正浓得化不开,如同他此刻沉甸甸的心事。
指尖残留着催情引的灵力,可这点暖意,根本驱散不了心头的寒意——月寅那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实则已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在洞府外徘徊了足足半个时辰,看着幼崽们在月华石旁追逐嬉闹,看着成年幻空兽们警惕地巡逻,终于咬了咬牙,转身朝着月寅的洞府走去。
石门缓缓开启,月寅依旧坐在那张石桌旁,只是面前没有热茶了。
见王松进来,他抬了抬眼,桃花眼中没什么情绪,却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王松罩住。
“前辈。”王松躬身行礼,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晚辈……想通了。”
月寅执杯的手顿了顿,指尖的玉镯轻轻磕碰在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哦?想通了什么?”
“《化妖功》……晚辈愿修。”王松垂着眼帘,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指尖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这句话说出口,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胸口发闷。
洞府内静了片刻,只有洞外传来的幼崽嘶鸣隐约可闻。
“想通了就好。”月寅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暖意,他将那枚乌黑的玉简重新推到王松面前,“这功法虽难,有我在,必保你安然化妖。”
王松伸手接过玉简,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质地,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他能感觉到月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满意。
“多谢前辈成全。”他低着头,将玉简收入储物袋,动作缓慢,却不敢有丝毫迟疑。
“既已答应,便从明日开始吧。”月寅站起身,银袍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我会让人准备好淬体的材料,你今夜好生歇息,调整状态。”
“是。”王松躬身应下,转身退出洞府。
刚走出石门,他便几乎要瘫软在地,后背的冷汗已浸透了衣袍。
晚风拂过,带着月华林的清冽气息,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屈辱与不甘。
假意答应,是他此刻唯一的选择。月寅的关注已到了极致,若是再表露出半分抗拒,恐怕再过段时间就是他的丧命之时。
只有先稳住对方,让他放松警惕,才有机会在化妖仪式开始前,借着月华潮汐的掩护,撕开那九层结界。
他抬头望向天边那轮残月,月光清冷,却照亮了他眼底的决绝。
化妖?绝不可能。
……
洞府内,储物袋里,那枚《化妖功》玉简静静躺着,如同一块烫手的烙铁。
而在它旁边,十一张小挪移符散发着微弱的银紫色光华,那是他用七年时光换来的底气,也是他逃离这囚笼的唯一希望。
今夜,注定无眠。
他反手布下三层隐匿法阵,才瘫坐在石凳上,从储物袋里摸出那枚《化妖功》玉简。
才是尝试运转,一股阴冷的妖力便顺着指尖窜上来,像无数细针在经脉里游走。
王松猛地攥紧拳头,将妖力逼退,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
“好霸道的功法。”他低声暗骂。这哪是“融入妖族血脉”,分明是用妖力强行撕裂人族灵根,再以妖族真血重塑妖族天赋,过程之痛苦,怕是比凌迟还要难熬。
这月寅说的保他四阶有望,怕只是骗他,毕竟他只要化妖,最终成不成都无法摆脱银月幻空兽了。
王松将玉简扔在桌上,转身从储物袋取出一个不起眼的木箱。
箱子里没有灵材,没有丹药,只有一叠厚厚的兽皮卷——那是他七年来偷偷绘制的月窟地图,上面标记着结界的每一处薄弱点,甚至标注了月寅闭关时的气息波动规律。
他摊开最上面的一张,指尖落在标记“子时”的位置。
那里是月华潮汐最盛处,也是结界与外界空间节点重叠的刹那,持续时间不过三息。
“三息……”王松指尖划过标记,“必须在三息内连续激发三张破空符,才能一口气冲开九层结界。”
王松长长叹了口气,又将一切收入储物袋中。
夜色渐深,洞府外传来月一的脚步声,是送来了月寅特意吩咐的“补身灵汤”。
王松打开门,接过汤碗时,清晰地感觉到月一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碧绿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担忧,似乎在奇怪他为何突然答应化妖。
王松笑了笑,将汤碗递回去,自从他展示出助孕的能力后,七年来,只有这只沉默的银月幻空兽,从未用高傲、敌意的目光看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