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漪房看着刘恒被“架”在浴桶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滑稽模样,又看看一脸“不用夸我”的莫雪鸢和旁边忍俊不禁的安陵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又宠溺地摇头:“你们两个呀……”
莫雪鸢调整了一下锅盖的位置,确保刘恒卡得稳妥,才道:“娘娘,这样就行了,我在这里看着水温,你带慎儿去休息吧。”
窦漪房走到安陵容身边,牵起她的手,“雪鸢都这么贴心了,姐姐可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走吧慎儿,趁殿下没醒,姐姐哄你睡觉去。”
自从刘恒缠上窦漪房,安陵容已经很久没有姐姐陪伴着入睡了。
此刻身心俱疲,又被那锅盖逗得放松了些,她心底那点隐秘的眷恋便冒了头,没有拒绝,任由窦漪房拉着她去了偏殿。
窦漪房打了温水来,拧干帕子,动作轻柔地给安陵容擦脸,又帮她脱下外衣,安陵容只着素白中衣躺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窦漪房在床边坐下,仔细地替她掖好被角,“好了,闭上眼睛,快快睡觉。”
安陵容依言合上眼,被子里,她的手却悄悄挪到边缘,指尖摸索着,轻轻勾住了窦漪房垂落在床沿的一片衣角。
窦漪房察觉那细微的力道,低头一看,心尖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轻轻拿下安陵容的手,却并未放开,而是将自己的手塞进安陵容掌心,让她握着,另一只手隔着被子,拍抚着她,哄道:“姐姐在呢,慎儿,姐姐一直在……睡吧……”
安陵容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握着窦漪房的手也慢慢松了力道,沉沉睡去。
确认安陵容睡熟,窦漪房才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又凝视了她安静的睡颜片刻,才悄无声息地起身,熄了偏殿的烛火,重新回到正殿。
她对守在浴桶旁的莫雪鸢道:“雪鸢,慎儿睡熟了,你也累了一天,去歇着吧。”
等刘恒醒来,窦漪房肯定有话要对他说,那时莫雪鸢不便在场,便没有再跟她客气,无声地退了出去,重华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孔雀台。
薄姬听闻刘恒去了重华殿后不久就召了太医,原本他去长安路上病重的消息就将薄姬吓得不轻,这会儿更是忧心如焚。
虽说今日刘恒来给她请安时精神瞧着尚可,还宽慰了她几句,但她一个做母亲的,又怎能放心的下。
她左等右等,等不来重华殿的消息,甚至等不到那名御医回御医署,她好差人去问问情况。
“不行!”薄姬实在坐立难安,顾不得天色已晚,猛地站起身,保养得宜的脸上再无半分雍容,只剩下一个母亲最原始的恐慌,“随哀家去重华殿!”
不管怎么样,只要亲眼见到了刘恒,她就能放心了。
穗女不敢怠慢,连忙搀扶着她,匆匆出了孔雀台。
重华殿外果然一片寂静,殿门紧闭,连个守夜的宫人都没有,这反常的死寂让薄姬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窦漪房坐在浴桶边,热气熏得她也有几分昏昏欲睡,殿外的宫人又都被她遣散了,并不知道薄姬来了。
薄姬顾不得仪态,一把推开重华殿的大门,一眼就瞧见了被“困”在桶里的刘恒。
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头颅被一个木盖子死死卡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桶里,只露出脖颈以上,双目紧闭,面色在雾气中看不真切,如同正在被烹煮一般!
这副模样瞬间唤醒了她脑海中,吕后是如何处置戚夫人的记忆,吓得她肝胆欲裂。
她怒气冲冲地冲了进去,喝道:“窦漪房!你个妖女!你对恒儿做了什么?!”
【代王保护协会:水煮刘恒,笑死我了,拿了个那么大的锅盖来给刘恒盖上,难道雪鸢她真是个天才?】
【云陵cp粉:容容累懵了还会下意识抓姐姐衣角,好可爱,被姐姐反握住手哄睡,陵容宝宝快睡吧,有姐姐守着你!】
【双厨狂怒:薄姬讲点道理吧,她自己害了刘恒,还好意思骂漪房。】
天幕右侧,紫禁城。
廷试一过,便进了十一月,初雪细碎如盐,悄无声息地覆盖了金瓦红墙,将这座森严的宫城装点出几分素净的冷冽。
华妃那日等到一个时辰后,特意命颂芝去看看聂慎儿跪得有多狼狈,回来转述给她听。
却从颂芝口中得知,聂慎儿没跪多久就碰见了皇上的御辇,皇上还带着她去了西苑瀛台观看廷试,气得她掐断了御花园里两朵开得正好的墨菊。
宜修瞧着华妃不痛快的样子,心底越发欣赏聂慎儿,犹嫌不够地刺了华妃几句,说华妃气性大,花开得好端端的都让她掐坏了,可惜花儿能被她掐断,旁人的圣宠,却是华妃掐不断的。
她这一番火上浇油,让华妃彻底恨上了聂慎儿。
今时不同往日,聂慎儿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借甄嬛沈眉庄之势的安答应。
她羽翼渐丰,圣眷正浓,更有苏培盛这条暗线在手,早已有了与华妃正面周旋抗衡的底气。
值得一提的是,因年羹尧一直滞留京城,并未返回西北驻地,新科武探花卢启元在廷试结束后,被雍正暂时留在了御前,做了一名带刀侍卫,随侍左右。
养心殿,西暖阁。
雍正正伏案批阅奏折,聂慎儿穿着一身湖蓝色绣折枝玉兰的锦缎宫装,外罩一件银狐毛滚边的云缎马甲。
她安静地在一旁研墨,只偶尔偷觑雍正一眼,目光如水般温柔,又带着恰到好处的仰慕。
雍正神情冷峻,唯有在偶尔抬眼看到身旁研墨的佳人时,紧绷的脸色才会微不可察地松弛一分。
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进来,躬身禀报:“皇上,殿外张廷玉张大人求见。”
雍正并未抬头,只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嗯”,算是知晓了。
聂慎儿放下手中的墨条,福身一礼,“皇上既有要事,臣妾先去外头候着。”
雍正笔下不停,只淡淡道:“外头风雪未停,天寒地冻的,昭卿不必出去,就在屏风后头暂避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