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木质的托盘与大堂的地面相撞发出一声轻响。
刚挨了板子的一众丫鬟婆子和小厮见到地上托盘里的东西,神色不一。
几个扫洒的婆子和小丫头,以及贾赦院中的大丫鬟墨画和两个小厮松烟、松墨被发卖时前去院子里绑人的领事和小厮,面上神色茫然。
剩下的,两个贾赦院中的小厮目光闪烁,其中一人下意识地看向三个大丫鬟的方向。
三个大丫鬟,年龄最小的执棋面色微变,紧挨着执棋的玉琴看了托盘一眼后,目光快速移开,跪在玉琴身旁的语书,瞥了一眼托盘,眼帘微垂,看不清眼中神色,但撑在地上的双手,左手手指却动了动。
一眼扫过众人脸上神色的变化,贾赦毫不意外,之前就已经早有预料,若不是确定他醒不过来,他院里绝不敢不留人,那这里面掺和的就不会只是一两个人了。
大堂内同样将一干丫鬟婆子小厮的神色收入眼底的衙役们,目光微妙的偷偷看向坐在公案桌下首的贾赦。
都是经过不知多少案子审讯的老油条了,一瞧堂上这些人的神色变化就知道有猫腻。
啧啧啧,这位贾将军整个院子里的下人仆从,除了负责扫洒的婆子和几个还不知事的小丫头,其他人全军覆没啊。
相比众衙役,杨学濂的目光就光明正大得多了,看了贾赦好一眼,才转过目光,看向堂下的丫鬟婆子中,一个在贾赦昏迷那两日去过院中一次的二等丫鬟。
这是一众丫鬟婆子中神色变化最大的,对方见到托盘上的金灯花后瞳孔猛地一缩,随后脸色发白的低下头。
目光在那个二等丫鬟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杨学濂不紧不慢的开口,“这托盘里的东西,你们当中应该有人很熟悉。金灯花,麻沸散的主药,燃烧可致人昏迷,而碗里装的是你们老爷昏迷时,屋里加了金灯花瓣的苏合香燃烧后的香灰。”
杨学濂说到这里顿了顿,果然之前神色有异的那个二等丫鬟脸色更加苍白。
“豁!原来如此!”
“我说呢,审的怎么不是那个小公子身边的呢!”
顺天府外围观的人听到这,同时一阵惊呼。
大家都不傻,杨学濂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往昏迷的人的燃香里加麻沸散的主药金灯花,明摆着是要害人命呢!
之前他们还疑惑怎么审的是贾将军院子里的人,原来父子俩都被人害了!
“诸位身为荣国府的仆从下人,你们老爷的身份应当非常清楚,荣国府一等将军,朝廷的一品官员。依我朝律例,谋害朝廷官员,罪同谋逆,轻则斩首,重则凌迟。而奴仆害主,是为重罪。”
说到最后一句,杨学濂的语气突然加重,凌厉的目光扫向堂下的一干人。
堂下的众人脸色同时一白,但几个扫洒的婆子和小丫头等人,虽脸色发白,神色惊恐,眼中的茫然之色却不减。
两个小厮和三个大丫鬟,同样苍白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惶恐,细细的汗珠不知不觉的沁上几人的额头。
“对了‘凌迟’这个刑罚,你们应该只是大致听说过,具体怎么行刑的大概不清楚。”杨学濂继续说着,看了一眼公案桌下方的一个衙役,“给他们说说。”
“是,大人。”衙役得了吩咐,当即开口,“凌迟,简单说就是千刀万剐。一刀一刀将犯人的身上的肉割下,直到割下最后一刀,犯人才毙命。按照刀数不同,凌迟分三等,第一等:犯人身上要割一千五百八十五刀;第二等:两千八百九十六刀;第三等:三千三百五……”
衙役的话还未说完,“咚”的一声,去过贾赦院子的二等丫鬟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猛地狠狠磕了一个头,。
“大人!老爷!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是玲珑姐姐……是她……让我把那个荷包……送到东院……交给语书姐姐……奴婢偷偷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装着几朵花……但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花……”
二等丫鬟哭得满脸是泪,话语断断续续,但正堂内的人都听明白了。
这个二等丫鬟被人拜托给贾赦院里的丫鬟送了一个荷包,她中途偷偷打开了荷包,里面装的正是金灯花。
所以见到托盘上的金灯花,神色变化才会那么大,再听这金灯花是用来谋害贾赦的,轻则会被斩首,重则凌迟,身上要挨上几千刀,瞬间被吓得语无伦次的把事情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