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予白的手，缓缓抬起，停在了半空中。
车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楚灵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看着墨予白毫无波澜的侧脸，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会吗？
他会为了救自己的母亲，把自己推下车吗？
理智告诉楚灵，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用他的命，去换墨予白亲生母亲的命，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可是，情感上，他却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原来，在生死抉择面前，自己终究还是那个可以被牺牲掉的棋子。
屏幕那头的夏志远，看到这一幕，笑得更加得意了。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撕开墨予白伪善的面具，让他亲手毁掉自己的爱情，让他陷入无尽的痛苦和自责。
“三。”
最后一个数字，被他拖长了音调，充满了恶意的玩味。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墨予白会动手的瞬间，他抬起的手，却突然改变了方向。
他没有去推楚灵，而是闪电般地夺过了秦昊手中的枪，然后“咔哒”一声，打开保险，将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地抵在了后座上温良的太阳穴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夏志远。”
墨予白的声音，通过手机，清晰地传到夏志远的耳朵里，那声音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我也给你一个选择。”
“我数三个数，你放了我妈。否则，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的‘阿朗’。”
屏幕那头，夏志远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死死地盯着墨予白抵在温良头上的那把枪，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慌乱和恐惧。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墨予白重复了他刚才的话，语气里的狠戾，有过之而无不及。
疯子对疯子。
就看谁比谁更疯，谁比谁更不在乎！
温良被冰冷的枪口抵着，吓得浑身瘫软，裤子都湿了。
“不……不要……夏志远，救我！救我啊！”他哭喊着。
“一。”
墨予白开始数数，他的声音平稳而冷酷，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墨予白！你别乱来！”夏志远急了，他没想到墨予白会来这么一出。
温良是他的软肋，是他调教了二十多年的珍宝，是他整个复仇计划的精神支柱。
他可以不在乎温晴的死活，但他不能不在乎温良！
“二。”
墨予白的手指，已经轻轻地搭在了扳机上。
他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夏志远不放人，他真的会开枪。
用一个“温朗”的赝品，去赌自己母亲的命，这笔买卖，他做得出！
“住手！！”
在墨予白即将数出“三”的前一秒，夏志远终于妥协了，他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
“我放！我放人！你别动他！”
墨予白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冷笑。
他赌赢了。
“很好。”他对着手机冷冷道，“我给你十分钟，让我妈安然无恙地走出那栋楼。我的车队就在一公里外，她少一根头发，我都会让温良，陪她一起。”
“还有，”墨予白看了一眼旁边的楚灵，补充道，“别再打他的主意。否则，下一次，这把枪对准的，就是你的头。”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视频。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楚灵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他看着墨予白脸上那抹尚未褪去的狠戾，心脏狂跳不止。
刚才，他真的以为……
“吓到了？”墨予白侧过头，看着他煞白的脸，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他身上的戾气瞬间收敛，又变回了那个会柔声安慰他的墨予白。
“我怎么可能，会把你推下去。”
他低头，在楚灵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
“你是我的命，不是筹码。”
温热的触感和坚定的承诺，让楚灵瞬间红了眼眶。
他把脸埋在墨予白的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
刚才那一瞬间的绝望和痛苦，都被此刻巨大的安全感和幸福感所取代。
这个男人，用行动告诉了他，在他心里，他有多重要。
十分钟后。
秦昊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前方侦查人员的声音。
“报告墨总！夫人出来了！她一个人，看上去没有受伤！”
墨予白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车队立刻加速，很快，他们就在路边接到了惊魂未定的温晴。
“妈！”
墨予白冲下车，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母亲。
“小白……”温晴看到儿子，情绪彻底崩溃，放声大哭起来。
安抚好母亲，将她送上后面安全的护卫车后，墨予白重新回到了车上。
他的脸色再次变得冰冷。
“秦昊，封锁西郊所有出口，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是！”
“傅青辰，”他拨通了傅青辰的电话，“带上黑豹的人，准备收网。”
“明白。”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车里已经吓得快要昏过去的温良，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把他处理干净，我不想再看到他。”
他答应了不杀温良，但没答应让他好过。
等待温良的，将是比死亡更痛苦的后半生。
解决了温良，墨予白将目光投向了那栋孤零零的烂尾楼。
夏志远，现在，该我们算算总账了。
他刚准备下令总攻，楚灵却突然拉住了他。
“等等。”楚灵指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脸色凝重，“情况不对。”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烂尾楼内部的热成像图。
整栋楼，除了顶层一个孤零零的热源之外，再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他把所有人都遣散了。”楚灵皱着眉，“他想干什么？一个人等死？”
“不。”墨予白摇了摇头，他太了解夏志远这种疯子了，“他是在等我。”
他知道自己插翅难飞，所以，他要拉着自己最恨的人，同归于尽。
“他手上有炸药遥控器。”楚灵提醒道。
“我知道。”墨予白看着那栋楼，像在看一个死物，“所以，这次，只能我一个人去。”
“不行！”楚灵想也不想就拒绝，“太危险了！”
“听话。”墨予白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必须由我亲手了结。”
“可是……”
“没有可是。”墨予白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在这里，用你的眼睛，看着我。看着我怎么把他踩在脚下，怎么为我们这二十多年的苦，讨回公道。”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带着一丝恳求。
“然后，等我回来，娶你。”
楚灵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娶你”砸得晕头转向，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那你……那你一定要回来！”他哭着说，“你要是敢出事，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去找个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有钱的，然后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楚灵口不择言地放着狠话。
墨予白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
他狠狠地在楚灵的唇上咬了一口，作为惩罚。
“你敢。”
说完，他不再犹豫，推开车门，独自一人，走向了那座为他而设的死亡陷阱。
楚灵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揪成了一团。
他猛地擦干眼泪，打开电脑，双手在键盘上飞舞。
你去做你的英雄。
我来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他要黑进那栋楼里所有的电子设备，他要成为墨予白在黑暗中的眼睛和耳朵！
就在这时，他的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是一个陌生的Id，发来的一句话。
【想救他吗？我知道炸弹控制系统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