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森今日的风依旧喧嚣,清风拂过草坪,使其中的草儿肆意的摇摆着身姿,像是在舞蹈,不受任何拘束的舞蹈。
若叶睦静静地看着它们,那些自由的野草。
它们不用去理会尘世的喧嚣,也不必在乎社会的吵闹,它们只需要去想今天的营养够不够,今天的水源够不够,自己今天能不能再长的高一些。
如此的简单、平凡、不值一提,正如它的身份一般,是路边所以可见的野草,但却令若叶睦感到无比的羡慕和向往。
自己的生活似乎总是在被牵着走。没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自己的行动,在他“人的面前露出迎合的笑脸,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明星子女的的样子。若叶睦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厌倦了自己就这样像玩偶一样的生活,可真的要去做出改变的时候,若叶睦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自己能够在他人的面前伪装出笑脸,但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就像是……一个玩偶一样。
‘……’
正在若叶睦对着草坪沉思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轻盈的脚步声,若叶睦闻声抬头,但是却并没有回头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等待着身后之人的呼唤。
“睦?”
直到听到身后之人的呼唤,若叶睦才转过身去,只不过速度要较以往要快了些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些急促,就连脸上也都带着一丝期待的微笑。
映入若叶睦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同样精致的小脸,蓬松柔软的黑发遍布在它的周围,将这张近乎完美的脸团团包围住,白皙的脸颊上点缀着两抹红晕,微睁的双眼既带有着期待,也有着为难与羞涩。
而令他感到羞涩的,正是他身上正穿着与若叶睦同样款式的月之森学校的校服。
深色的制服包裹住了任依云的身体,但并不紧致,可任依云依然有些窘迫的抓着自己的手臂。
凉风与若叶睦的目光一同任依云的大腿处,而任依云则像是感受到了若叶睦的目光,有些不适应的将双腿紧紧的凑在一起,穿着长靴的双脚也在小心而不安的踌躇着。
因为是丰川祥子特地为任依云找的尺码,再由丰川祥子家里的佣人特意修改的,所以任依云并没有感到有些别扭,反而是有些意外的合身。
所以现在任依云所表现出来的窘迫,可能更多的是穿女装制服的不自然吧。
当然,可能更多是因为此时若叶睦那略带笑意的目光以及在熟人面前自己的另一个样貌吧。
“怎?怎么了吗?睦?”
看着任依云秀红着脸颊向着自己发出询问,若叶睦心中的欢喜更盛,即便没有想要在脸上表现出来的想法,但自己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的微微上扬起来。
“没有……云这样,很可爱。”
“可爱吗,那就好……不对,为什么要用可爱来形容我啊!?”
得到若叶睦的回答之后,任依云先是安心的将握紧手臂的手放开,在松了一口气后才突然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将双臂直直的垂下,双手握起,对着若叶睦大声的反驳道。
听到任依云的反驳,若叶睦脸上的笑意更盛,但还未继续开口,便听到了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不好意思,睦,让你久等了。诶?这是……小云吗?”
若叶睦和任依云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丰川祥子从不远处慢慢的走来,脸上惊奇的看着任依云的装扮,双眼之中像是有星星一般,不停的闪耀着。
“诶!?”
“祥。”
听到丰川祥子的询问之后,作为当事人的任依云并没有立刻的做出回应,而若叶睦也只是微笑着对着丰川祥子问好。
但是任依云的表现已经微微丰川祥子的疑问做出了解答。
在确认了任依云的身份之后,丰川祥子脸上也洋溢出阵阵的微笑,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任依云有些扭捏的身姿。
“果然是小云啊,我就说为什么这么可爱呢,话说小云和月之森的校服真的很般配的,要不要转学来月之森?”
“这,这……这怎么可能啊,月之森是只有女孩子才可以来的吧,我,我应该是不可以来月之森的吧……对吧,睦。”
“如果云想要来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诶?”
任依云惊愕的看着若叶睦,有些没想到若叶睦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呆在了原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睦也在开玩笑了呢,不过如果小云如果想来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有些惊讶的丰川祥子也呆滞的看着若叶睦,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一边向着任依云走来,一边对着任依云打趣,脸上始终弥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可这份笑意却令任依云脸上的羞涩更加旺盛,整个人的脸都变得无比的通红,仿佛是要滴出水了一般,满脸通红。
这边是月之森的其中一天,没有人注意,没有人关注,只有着三个年龄相仿的学生,在进行着彼此愉快而愉悦的生活,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没有人去关注,也没有人会去留意,就像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一幕,就像是理所当然的那样,那样美好,那样动听,那样平常而美丽。
任依云很少会穿上月之森的校服,一方面是他的确不好意思去穿,而另一方面的,则是任依云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月之森寻找若叶睦和丰川祥子了。
这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若叶睦记得很清楚,那是在Live之后的时光,在丰川祥子接通了那通电话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从那天开始,丰川祥子不再来乐队了,就连任依云也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即便经常来乐队,但也不怎么练习了,就像是大海中摇摇欲坠的船灯,仿佛在下一刻便会被突如其来的海浪淹没。
但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最近任依云的情绪变得很低沉,但在大家面前时,依旧会表现的很有活力,不过在若叶睦看来,那也只能说得上是强颜欢笑而已了。
若叶睦看着录音室中微笑着鼓励着大家的任依云,姣好的脸颊上绽放着微笑,但若叶睦却知道,在那道微笑之下的,是埋藏在心底的疲倦和苦闷。
“小云?小祥……还没有来吗?”
在有一次排练之后,握着话筒的高松灯一脸担忧的看着任依云,询问着迟到的丰川祥子的情况。
“对啊,小祥是有什么事情吗?最近几天都没有看到她呢。”
长崎素世也在一旁附和着,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放学之后,自己都很少看到丰川祥子的身影了。
“如果没有时间的话,好歹也要说一声吧,让大家都在这里等着算什么事。”
椎名立希有些烦躁的将鼓槌扔在架子鼓上,剧烈的鼓声像是椎名立希心中难以压抑的怒火,随着鼓声得到了释放。
沉重的鼓声在录音室中回荡着,若叶睦面无表情的拿着电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任依云紧张而不安的身影。
录音室的空气变得压抑起来,空气坠入地面,在若叶睦的脚边徘徊着,使她的双脚也在这一刻变得沉重 仿佛是有无数双手在抓着自己,将自己拖入地下。
若叶睦自然知道丰川祥子为什么没有时间来乐队,也清楚丰川祥子此时都在干什么,但是此时的若叶睦并不想要将这些告诉大家,更不要提之前的丰川祥子曾对自己三令五申不要说出自己的情况。
面对众人的疑问,作为丰川祥子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也是知道丰川祥子现在的情况的两个人之中,若叶睦选择了沉默,而任依云则是在内心思索着应该要用什么样的说辞来为大家解释。
“祥……她这段时间的确是很忙,具体是因为……我也不是很了解呢。”
“不过祥也跟我说过这段时间可能先不会来乐队了,要等到忙完自己的事情……之类的。”
听到任依云的解释,录音室的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尽管丰川祥子还是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但是起码也不是了无音讯了,任依云此时的话语就像是一剂镇定剂,将众人有些焦躁不安的内心安抚了下来,即便只是暂时而言的。
“那就好……但是祥子也太不像样了吧,有什么事情也不在群里说一声什么的。”
“应该还是太忙了吧,毕竟小祥是不会不跟大家说一声的呢。”
“嗯,就是这样的。”
“祥子跟我说了,这段时间可能会联系不上什么的,让我们先继续练习就好,不用……担心她……什么的……”
“不过还好有云,至少能够联系的上这家伙,不至于是联系不上。”
椎名立希脸色无奈的拿起放在鼓上的鼓槌,用一丝庆幸的目光看向了任依云,眼神中满是信任。
“嗯,虽然有时候我也联系不上……不过还是能了解到一些情况的。”
说到联系丰川祥子的时候,任依云迟钝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有些茫然,但还是挺了挺身子,手指紧紧握着琴颈,坦然的看着众人。
若叶睦看着任依云迷离的双眼逐渐坚定了起来,像是相信了自己所说的话语,继续安抚着众人。但是在那双眼睛之中,若叶睦能够看到任依云内心的不安,也能够看到任依云心中那一抹像是因为欺骗而出现的愧疚。
‘云,在说谎。’
若叶睦知道,现在的丰川祥子即便是自己也很少见得上面,自己每一次在下课后去找丰川祥子时总是看不到她的身影,哪怕是在放学之后也根本找不到丰川祥子的一点踪迹。
至于发短信,就连若叶睦的消息,丰川祥子也是要隔上三四个小时才会回复,至于回复的内容,也只是草草的敷衍了事,根本无法得知丰川祥子的具体情况。
所以任依云先前在录音室所说的关于丰川祥子的情况,也不过是自己在大家面前所撒的一个谎罢了。
看着身旁表情愁苦的任依云,若叶睦心中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沉重的无力感感。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无论是是在丰川祥子在的时候,还是丰川祥子不在的时候,若叶睦总是跟在丰川祥子和任依云的身后。
静静的看着他们处理着乐队的各种事务,而若叶睦自己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般,不会出什么失误,也不会表现的很突出。
就像是路边的野草,在乐队里默默无闻,也不被关注。
自己有了令自己满意的环境的时间与空间,自己也能够随意的在乐队享受着这样的生活,但是在若叶睦心中,还是留存着一根坚硬的刺,在自己的心上留下了担忧和顾虑。
自己就像是一根野草,在乐队之中不值一提,没有丰川祥子身上的活力,没有任依云身上的体贴,更没有高松灯歌声中真挚的情感……
不如长崎素世对乐队上心,也没有椎名立希对待音乐的认真。
就连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吉他水平,也在这一刻变得黯然失色,犹如路边的野草,变得不值一提。
这还真是奇怪啊,这分明是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有着好朋友的生活,有着丰川祥子,有着任依云,有着自己存在的乐队,有着身边的电吉他……
可即便如此,即便自己像是路边漂浮的野草了,可是自己还是会感受到这种负面的情绪呢?
若叶睦想不懂,或许青春期的孩子总是这样,对什么事都不解,对什么事情又格外的上心、在意。
就连自己的欲望也在不断的蔓延,生长,就像是扎了根的植物,将自己的根系不假思索的继续向下蔓延,向外索取。
若叶睦仿佛能在路边的草坪中看到熟悉的野草,看到熟悉的植物与人,与那个曾经的自己……
在若叶睦失神的时候,身旁的任依云不知何时的停了下来,若叶睦的脚步也随之停下,一脸不解的看向了任依云。
任依云静静的站在路边,平淡的双眼向着远处眺望,不知道是在观察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是高高耸立的楼房,亦或者,仅仅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绿化带。
没有什么疑惑,也没有什么想法,若叶睦就这样紧随着任依云的脚步,与其一同停在了路边,与其一同观察着。
任依云在看向远处,若叶睦在看着任依云。
若叶睦知道,即便丰川祥子出了什么事情,即便乐队又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任依云也一定不会出事情。
他或许会疑惑,或许会不安,或许会恐惧,又或是感到了迷茫。
但任依云总是会向前看,带领着自己,去寻找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