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鳄斗罗默默地转过身,悄然抹了一下眼角,随即清了清嗓子,对着同样被这一幕震撼住的雄狮、青鸾、千钧和石化状态的降魔,以及门口神色复杂难辨的千道流,低声道:“走了走了,让小两口……好好待会儿。”
他特意加重了“小两口”三个字,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了然和祝福。
雄狮如梦初醒,赶紧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半颗灵果,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跟着金鳄往外走,路过光翎时,还重重地、带着兄弟间独有的鼓励和调侃,拍了拍他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
青鸾深深地看了一眼相拥的两人,对着千道流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无声地飘了出去。
千钧叹了口气,终于从石化状态解除的降魔被他一把拽住胳膊,强行拖走。
降魔被拖着走,还一步三回头,嘴巴无声地张合着,仿佛还在消化刚才那石破天惊的称呼转换和拥抱。
千道流站在门口,熔金般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床边紧紧相拥的两人。
他看着女儿在光翎怀中微微颤抖却不再抗拒的身影,看着光翎那毫不掩饰的狂喜与珍视,看着那一声“光翎”后尘埃落定的羁绊……威严的脸上,那最后一丝复杂的审视,终于缓缓化开,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释然与疲惫的叹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转身,金色的袍角在晨光中划过一个沉稳的弧度,悄然离开了这片被晨曦、泪水、狂喜与新生爱意所填满的粉白堡垒。
房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窗外越来越明亮的晨光,温柔地洒满房间。
只剩下那朵无声旋转的圣辉光昙花虚影,散发着永恒而温柔的光晕。
只剩下床边,那对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的未婚夫妻。
光翎依旧紧紧地抱着云渺,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颈窝,他哽咽着,一遍遍地在她耳边低语,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吟诵圣言:“渺渺……我的渺渺……”
“再叫我一声……光翎……再叫一声……”
在他一遍遍的低语祈求中,在他温暖而颤抖的怀抱里,云渺那被他泪水浸湿的颈窝处,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带着气音、却无比清晰的回应:“……光翎。”
这一次,不再有迟疑,不再有生涩。只有满满的、劫后余生的依赖,和尘埃落定后的温柔。
光翎的身体猛地一震,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这声呼唤永远镌刻在灵魂深处。
-圣辉光昙花-
窗外的晨光,终于彻底驱散了夜的深沉,将温暖的金色铺满了武魂城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劫后余生的脆弱与新生爱意的微甜。
光翎小心翼翼地扶着云渺靠坐在柔软的、堆叠着云朵般靠枕的床头,正笨拙却无比专注地试图用一只特制的、温润如玉髓雕成的小勺,喂她喝下千道流特意吩咐药堂熬制的顶级固本培元药羹。
云渺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沉静,只是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小口啜饮着,任由光翎紧张地盯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仿佛她是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稀世珍宝。
“慢点,烫不烫?要不要吹吹?”
光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与他平日跳脱不羁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寒气,小心翼翼地拂过勺沿,试图将温度降到最适宜的程度。
云渺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那因熬夜和担忧而深陷的眼窝,心头泛起暖意,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弯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就在这时寝殿那扇厚重的、雕刻着光昙花纹路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权力威压与冰冷气息的风,瞬间侵入了这片温暖的堡垒。
光翎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他喂药的动作猛地一顿,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被触动的寒潭,瞬间凝结,锐利如刀地扫向门口。
周身的慵懒气息刹那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度戒备、如同守护领地的凶兽般的森然寒意。
他下意识地侧身,将云渺护在了自己身后,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
门口的光线被两道身影所占据。
为首的正是武魂殿当代教皇,千寻疾。
他身披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灿金色教皇长袍,袍服上用最顶级的金线绣着繁复的圣光纹路与天使图腾,在殿内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光泽。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依旧,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教皇冠冕之下,整个人如同一尊行走的、散发着神圣光辉的神像。
然而,那双遗传自千道流的熔金色眼眸,此刻却并非纯粹的神性与威严,反而沉淀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阴郁与审视。
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穿透光翎的阻挡,精准地落在了床榻上倚靠着的云渺身上,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混合着评估、探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嫉恨。
而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是圣女比比东。
她穿着象征圣女身份的纯白镶金边圣袍,款式简洁却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一头柔顺的紫发如瀑般垂落,衬得她肌肤胜雪,容颜绝美依旧。
然而,那双曾经灵动狡黠、如今却沉淀着复杂与疲惫的深紫色眼眸,此刻却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遮掩了其中翻涌的情绪。
她的脸色比云渺好不了多少,带着一种失血后的苍白与难以掩饰的倦意。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双手。
那双本应用来释放强大魂技的纤纤玉手,此刻却无力地垂在身侧。更准确地说,是她的右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