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轩蹲在远处的草垛上,看得津津有味。
王小虎憋着笑:“轩哥,你这招太损了!”
李大牛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赵子轩得意地晃着腿:“让她嘴贱!我姐也是她能编排的?”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赵子轩。”
赵子轩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似锦正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姐、姐……”赵子轩干笑,“你咋来了?”
似锦扫了一眼远处扭打的两人,又看了看赵子轩:“你干的?”
赵子轩缩了缩脖子,不敢撒谎:“……是。”
似锦沉默片刻,忽然抬手——
赵子轩闭眼,以为要挨揍。
结果,似锦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
赵子轩忽的睁开眼。
他嘴角高高扬起,眼睛亮亮:“听见没,我姐夸我呢!”
两人悄悄翻了个白眼。
不想跟这个疯子姐控说什么。
不过出于礼貌,两人还是同似锦打招呼:“赵家姐姐好。”
他们已经做好了被似锦骂一通的准备。
似锦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平时谁都不放在眼里,她看不上混子弟弟,更看不上同样混的王小虎和李大牛。
之前去家里找赵子轩的时候他们也跟她打过招呼,只不过都被她那淬了毒的樱桃小嘴骂得头都要钻到地底下去了。
似锦点头算是回应:“吃饭没?”
三人下意识摇头:“没。”
齐齐摇头回应的样子像一群咩咩叫的小羊。
似锦把赵李氏烙的饼放在赵子轩手里,热气腾腾的饼被包在布包里,打开就是扑鼻的粗粮香。
“正好,娘让我给赵子轩送早饭,你们一起吃了吧。”
“赵子轩。”
赵子轩一个激灵:“在!”
“记得我昨晚说的么?不要偷鸡摸狗……”
赵子轩比她还积极,一声比一声底气足。
“不偷鸡不摸狗!偷鸡不成器,摸狗命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爱学习,学习爱我!我爱我姐!天大地大,我姐最大!”
似锦:“……不要乱加奇怪的东西。”
等似锦走了,其他两个人还没回神,赵子轩已经吃上了。
“轩哥,你姐被夺舍啦?”
“什么话!放你的狗屁!”赵子轩吹胡子瞪眼,“你姐才被夺舍了呢!”
“你姐!”
“你姐!!”
“你他娘的给我留点儿!”
等他们吃完饼,那边的战斗也落下帷幕。
张寡妇的脸被抓花了几道,王二狗婆娘的头发被扯下来一缕。
就连王二狗,也因为拉架,脸上被扇了几个巴掌。
“好了!看看你们几个,像什么样子!”
最后还是村长拄拐来了,让人把他们彻底拉开。
“王二狗家的,你打人家干什么?”
王二狗婆娘扯着嗓子喊:“她勾引我们当家的,我打她怎么了?”
张寡妇瞬间不干了:“勾引你们当家的?你看看你当家的,龅牙歪嘴又矮又挫,我勾引他?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
见村长在,她也不怕了,一骨碌坐在地上就开始拍地嚎:
“当家的……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你不给我留个一儿半女的,我被欺负死了都没处说去啊……当家的呜呜呜……”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人纷纷动容。
张寡妇是隔壁村的,她的相公张大河是个孤儿,靠吃百家饭长大。张大河勤快老实,好不容易攒了一点老婆本,准备托媒婆说个好相与的姑娘。
就那几天,张寡妇的爹娘听说行情不好,再晚几年姑娘都没人要,为了给弟弟攒彩礼,二两银子把她卖给了人伢子。
她被拽走那天正巧赶上张大河从村口回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张大河的腿。
“大哥!求你要了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给一点吃的让我活着就成!求你了,我不想被卖去青楼!”
张大河不忍心,三两银子买下她,就当是娶了媳妇儿了。
张寡妇那时候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到陌生的地方怕的不行,整天跟在张大河身后,张大河也护着她,足足养了一年才给她脸上养了点肉。
小姑娘因为营养不良发育的也慢,一年的调养足以让她的模样长开,也足以让两人的感情发生变化。
张寡妇还记得,那是个下雨天。张大河和她说,小花,你等着,我去给你买首饰,别人家婆娘有的,我家小花也要有。
他说,小花,我等着你给我生个胖娃娃,以后我们爷俩一起保护你,谁欺负你我们就打跑谁。
于是她等啊等啊,从中午等到傍晚,从天黑等到天明,等回来的是张大河被滑下来的泥石流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高高瘦瘦的大男人这缺了一块,那缺了一点,只有右手还死死握着一支做工精致的银簪子,谁来都掰不开。
张寡妇扑到他身边哭着说,当家的,是我,小花,我接你回家来了。
这话一出,那只谁也掰不开的手忽然就松开了。
昔日躺在一张床上的人丢下她,独自躺在方盒子里,又被埋在冰冷的地底下。
可偏偏下葬那天的天气又好的很。
张寡妇想哭,又想笑。
为什么偏偏是那天呢,为什么呢。
……
张寡妇想到张大河,悲从中来,原本的干嚎里也终于带了几分真心实意和撕心裂肺。
“行了!”
村长皱着眉。
“王二狗家的,你说张寡妇勾引你男人,可有什么证据吗?”
王二狗婆娘说不出来,她这都是听人家说的。
“没有你揍人家干嘛?!”村长气得不行。
“王二狗婆娘,你无缘无故打人家,给人家送点儿粮食和肉。张寡妇,你看看你给人家头发薅成什么样了?给人家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对于张寡妇偷人这事儿,其实有的人是知道的,但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又没闹到明面上,偷的还不是本村人,其他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软软看着这场闹剧,快结束的时候她突然问了一句:“这事是从谁那儿传出来的呀?”
众人面面相觑。
“我从周大柱那听来的。”
“分明是李王氏跟我说的。”
“嘿!丁跛子不是你跟我说……”
不知谁说了句:“一开始好像是赵子轩那三个混子说的。”
“这不搁那儿呢吗。”
看到草垛子后面三个,张寡妇瞬间炸了。
“肯定是你个混不吝!天杀的,你这死小子是不是还踹我家鸡了,我说今天怎么一直叫!走路还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