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奉天殿。
钟鼓齐鸣,声震九霄,涤荡着初冬清冽庄严的晨霭。金灿的朝阳为巍峨的九重宫阙披上神圣的光晕,琉璃瓦折射出璀璨华章。
奉天殿前广场,旌旗如林,猎猎作响,森严的仪仗如同沉默的钢铁丛林,肃然矗立。
身着朝服的文武重臣、华服锦袍的各洲藩主及使节、甲胄鲜明执戟如林的御林锐士,层层叠叠,汇聚成一片凝固的、无声的洪流。
无数道炽热或敬畏的目光,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牢牢聚焦在御阶之下,那条猩红金线织就、直通至高龙椅的御道起点。
朱毓明身着十二章纹玄黑衮服,头戴十二旒白玉冕冠,在司礼监那洪亮悠长、仿佛能穿透云霄直达天听的“升座——”唱喏声中,稳稳踏上了御阶。
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历史转折的节点之上,沉稳有力。
身姿挺拔,如孤峰崖畔迎风而立的劲松,面容沉静,似千年古潭深不可测的井水。体内那浩瀚磅礴的百年北冥真气自然流转,赋予他一种渊渟岳峙、睥睨八荒的不怒自威之气。
虽年仅十八,那份君临天下的恢弘气度,却已浑然天成,令人不敢直视。
当他最终在象征着无上权柄、承载着江山社稷的龙椅上落座,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缓缓扫过下方匍匐如潮、山呼万岁的万邦臣民。在这一刻,整个天地都仿佛为之屏息,时间也为之凝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浪,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又似怒海狂涛拍岸,猛烈地摇撼着古老宫阙的根基,在紫禁城上空久久回荡,声震寰宇!
这震彻云霄的呐喊,是“武圣时代”辉煌的最终绝响,也宣告着一个由武圣太上皇朱瞻基呕心沥血亲手奠基、寄托着打破三百年王朝轮回魔咒深切期望的全新纪元——“绍武中兴”的壮丽篇章,于此轰然开启!
朱毓明望着脚下如潮水般跪拜的臣民,感受着肩头那骤然压下的万钧重担,心湖深处,一个无比坚定、近乎誓言的声音,无声地响起。
“老祖宗,您开辟的道路,您留下的基业,毓明在此立誓,必将以毕生之力守护!鼎定乾坤,泽被苍生,使大明江山永固,不负您所托,不负这煌煌天威!”
光阴似箭,十年转瞬。
朱瞻基留下的新《祖训》,如同最精准的罗盘与最坚实的基石,被新帝朱毓明奉为圭臬,不遗余力地推行于宇内。
“布武天下”深入民心,军民筋骨强健,尚武精神勃发。
格物创新硕果累累,蒸汽铁甲舰劈波远洋,新式火器威震四夷,精巧机械渐入寻常工坊田间。
轻徭薄赋,农桑得滋,工商繁盛,饱经沧桑的黎民百姓终得喘息之机,重焕生机。
运河两岸,稻浪翻涌如金涛;沿海港口,千帆竞发似云集;内陆市镇,机杼声声奏富曲。曾经凋敝的街巷重现熙攘繁华,百姓久违的笑容与眼中对未来的希冀,成为这中兴盛世最生动的注脚。
民间巷议,感怀武圣。
京城茶馆。
“老丈,听说今年收成格外好?”行商模样的中年人,殷勤地为邻桌一位满面风霜却眼神炯炯的老农续上粗茶。
“好!好得很呐!”
老农嗓门洪亮,喜色难掩。
“比往年足足多收了四成!官府发的新麦种,听说是格物院的老底子——那可是太上皇他老人家在位时就让人琢磨的宝贝!还有那新式曲辕犁,轻巧又耕得深!这日子啊,总算有奔头了!”
老农说着,朝着紫禁城的方向郑重拱了拱手。
“多亏了太上皇他老人家留下的好章程,打下了这好根基!也亏得当今万岁爷是个明白人,真照着祖训给咱们老百姓办实事!”
江南织造工坊。
年轻的织女们十指翻飞,操作着改良后效率倍增的织机,丝线如瀑。
工头是位干练的中年妇人,她抚摸着满仓光洁如水的绸缎,感慨万千。
“搁以前,谁敢想咱们这些‘匠户’也能挺直腰杆说话?朝廷新设的‘巧匠奖’,上月隔壁坊的王师傅,就凭改良了纺纱机,得了厚赏,披红挂彩,还被请去格物院给那些大学问家讲学呢!”
“太上皇他老人家在祖训里写得明白,‘尊发明之匠’,万岁爷是真把这话刻在心上了!咱们凭手艺吃饭的,如今也觉着脸上有光!”
西北边镇演武场。
一群刚结束高强度操练的年轻士兵,汗透重衫,却个个眼神锐利如鹰隼,气息悠长。
一名百户官用力拍了拍身边壮硕小伙的肩甲,声如洪钟。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练!咱们练的《基础锻体诀》和《吐纳导引术》,那可是太上皇亲传下来的真功夫!”
“练好了,筋骨强健,杀敌卫国!瞧瞧咱们手里这新式火铳,再想想海上那些铁甲巨舰,哪一样不是格物院按着太上皇他老人家定下的路子弄出来的?”
“跟着这样的朝廷,跟着这样的万岁爷,咱们当兵吃粮,护的是自家田宅,心里头——踏实!值!”
山东乡野,田间小憩。
两个老农倚着锄头,望着金黄的麦浪。
一人嘬着旱烟:“老哥,听说了吗?南边用上了能自己抽水的铁家伙,也是格物院弄的,说是太上皇早年间就让人琢磨过水车机关……”
另一人抹把汗,咧嘴笑:“咋没听说!咱这新麦种和新犁,不也是托那位老人家的福?真真是神人呐!要是能亲眼见一见这位‘武圣爷’,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谁说不是呢!听说书先生讲,他老人家身高八尺,眼如寒星,手指一点就能开山裂石……”
岭南乡村学堂。
课间,几个总角童子围着老秀才叽叽喳喳。
“夫子夫子,说书先生讲的武圣皇帝大战十万叛军是真的吗?”
“武圣爷爷是不是真的会飞呀?”
老秀才捋着花白胡须,眼中满是敬仰:“武圣太上皇文韬武略,冠绝古今,乃我大明中兴柱石!其功绩,岂止于沙场?”
“尔等如今能安心在此读书,乡邻能安居乐业,皆赖他老人家留下的《育英手册》和新政祖训!”
“那格物院中的万千巧思,那遍布天下的强身武学,皆始于他!此等人物,千载难逢,尔等生逢其时,当知感恩,更当发奋,不负这太平盛世!”
寰宇回响(大明周报传阅)。
君士坦丁堡(欧罗巴总督府):金发碧眼的商人指着报纸上对“武圣”功绩的追述,对同伴激动道。
“看!这就是东方神话般的帝王!他的铁甲舰让地中海安宁,他的新政让商路畅通!真希望能一睹这位武圣大皇帝的风采!”
开普敦港(非洲):一位在平叛后重获安宁的部落长老,抚摸着报纸上朱瞻基的尊称,用汉语虔诚低语。
“伟大的‘雄狮之父武圣爷’,您的威严庇护着这片土地。愿您的灵魂如同草原上的星辰,永远照耀我们。”
新金陵(北美洲):移民聚集的酒馆里,人们传阅着跨越重洋而来的大明周报。
“乖乖,这位太上皇真是神仙人物!留下的章程让咱们这新大陆也跟着沾光,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真想看看这位定下乾坤的老祖宗啥模样!”
悉尼湾(澳洲):汉族牧羊人放下报纸,望着广袤的牧场和新建的市镇,感慨道。
“没有这位武圣爷定下的规矩和派来的铁船,咱们哪能在这天涯海角扎下根,过上好日子?他老人家,就是咱心里头的定海神针!”
这些发自肺腑的感念,从京畿茶馆到边塞军营,从江南水乡到岭南学堂,从欧陆城堡到新大陆的酒馆,最终都凝聚成一个跨越地域、深入人心的尊号——“武圣太上皇”。
朱毓明励精图治的明君形象日益稳固,但天下万民皆心知肚明,如今这海晏河清、生机勃勃的盛世图景,其最深远的根源,在于那位早已超然物外、却留下无价治国方略与精神图腾的传奇巨擘——朱瞻基。
他的身影虽已隐去,其泽被苍生的伟业与神话般的名号,却在每一个受益的角落被深深铭记和向往。
然而,这所有的喧嚣、感激、盛世图景,都被龙渊阁深处那扇隔绝了尘世的厚重石门,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静室之内,唯有永恒的寂静。
朱瞻基盘膝而坐,宛如一尊亘古不变的石雕。
三十年!
整整三十年时光,就在这枯寂的打磨中悄然流逝。
他体内那浩瀚如星海、纯粹由自身苦修,凝聚的万相真元,已被他反复淬炼、压缩、提纯到了极致中的极致。
丹田气海深处,那枚介于虚实之间、散发着璀璨金芒的“武道金丹”虚影,已经凝实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每一次脉动,都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伟力,那是他毕生武道修为的精华结晶。
朱瞻基的精气神,早已臻至此生从未有过的巅峰圆满之境。
万相神功的奥义在心间流淌,融合的二十八部绝世神功的精髓早已浑然一体,再无分彼此。
这方天地虽无灵气滋养,但他那堪比数千年修为的磅礴真元,便是他冲击更高境界的依仗!
“是时候了。”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混沌的闪电,在朱瞻基无比澄澈的道心之中升起。
他不再犹豫,万相神功运转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丹田内那枚璀璨的金丹虚影猛地爆发出吞噬一切的引力!
周身气血轰鸣如龙,体内早已被锤炼到极致的真元,如同百川归海,向着那枚金丹虚影疯狂坍缩、凝聚!
极致的压缩,引发了质变的前兆,静室内无形的压力陡增,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仿佛连空间都在微微扭曲!
这股由内而外散发的、纯粹源自他自身力量的恐怖波动,甚至隐隐引动了外界天象的微妙变化,紫禁城上空,风云悄然汇聚。
所有的真元、所有的精气神、所有的武道意志,都毫无保留地注入!
那枚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光芒四射的虚幻形态,向着一种浑圆、古朴、散发着永恒不朽、至高无上气息的实质状态转化——真正的武道混元无暇金丹,正在成型!
嗡!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又似大道纶音的震颤!
混元金丹,成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彻底凌驾于凡俗之上的力量感,瞬间充斥了朱瞻基的四肢百骸!
他甚至感觉自己触摸到了空间的脉络、时间的涟漪!凌驾凡俗,生命跃迁!
那枚浑圆无瑕、金光湛然的武道金丹,在他丹田气海中煌煌诞生,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伟力与至高武道法则。
然而,就在金丹彻底凝实、朱瞻基的生命层次完成最终升华后。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金丹内部,而是来自他身处的这方天地本身!
咔嚓!咔嚓嚓——!
龙渊阁静室坚固无比的石壁与地面,毫无征兆地迸裂开蛛网般的恐怖裂痕!这绝非物理冲击,而是空间结构本身在不堪重负地呻吟、在规则层面崩解!
整个紫禁城上空,晴朗的天穹骤然扭曲、塌陷、灰暗,仿佛一张被无形巨手疯狂揉搓撕裂的破布,日月星辰的光辉被彻底吞噬,只剩一片令人心悸的混沌!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如太古巨兽咆哮的轰鸣,整个京城,乃至更广阔的疆域,无数生灵在同一刻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仿佛天倾地覆般的悸动与无边恐慌。
那是世界本源在发出凄厉的、濒临崩溃的“警报”!
朱瞻基道心剧震,瞬间明悟!
“糟了!此界……已不容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