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朱瞻基走向一个被按跪在地的老者:“会说汉话吗?”
此时被按跪在地的老者突然啐了一口,熊大力蒲扇般的大手立即揪住他花白的头发。
“殿下问你话!”
这莽汉的吼声惊飞了附近栖息的沙鸡。
老者浑浊的瞳孔剧烈收缩,终于嘶声道:“会…会一些…”
朱瞻基蹲下身,玄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平视着老者恐惧的眼睛,声音忽然温和下来:“归顺大明者,可分得草场、牲畜,还能保住性命。”
说着突然指向远处正在挖坑的辅兵,语气骤冷。
“若是顽抗不归顺者,就去修城墙,至死方休。”
老者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正看见一个挣扎的牧民被按进土坑,顿时浑身发抖如筛糠。
当夜,“巴尔虎”部落的青壮们手腕都被系上榆木号牌,粗糙的麻绳磨得皮肤渗出血丝。
朱瞻基站在篝火旁,看着名册上新增的七十三户“归化牧民”,嘴角浮现出满意的弧度。海东青落回他肩头,锐目倒映着跳动的火光。
此后半月,这般场景不断重演。
龙骧铁骑像一把梳篦扫过草原,海东青每日在碧空盘旋,锐利的眼睛连十里外的野兔都逃不过。
有两次发现部落欲逃,朱瞻基只是轻轻挥手,前锋轻骑便如离弦之箭截住去路。每到一处,那些特制的镣铐就会增加新的主人,而大明版图上的“归化牧民”数字也在不断攀升。
四月廿八,春雨初歇。
朱瞻基正在军帐中翻阅名册,指尖划过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姓名。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张昀掀帘而入时带进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殿下!瓦剌有异动!”
原来是马哈木趁夜潜出营地,在十里外的山谷与阿鲁台亲信接头。听风卫暗中跟随,将对方接头的每个手势、每句暗语都记在特制的密文簿上。
“果然。”
朱瞻基冷笑,手中青铜令牌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这是从马哈木身上搜出的信物,令牌边缘还沾着草原特有的苦艾草汁液。
“带他来见我。”
当马哈木被押进大帐时,这位草原首领靴底还粘着山谷里的红黏土。
他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凝固在看见令牌的瞬间:“不可能…你们怎么……你竟然全都知道?!”
“阿鲁台许了你什么?复国?称汗?”
朱瞻基突然将令牌掷于地上,青铜与硬木地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蠢货!他已经自身难保!我一直忍着没杀你,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大明究竟有多强吗?要想灭你鞑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马哈木面如死灰,心头念头丛生,他连忙将额头重重磕在铺着狼皮的地毯上,求饶道。
“殿下饶命!阿鲁台正与兀良哈在黑水河畔会盟…”
他说话时,腰间镶着绿松石的佩刀随着颤抖的身子轻轻晃动。
五月初一,晨雾未散,天地间一片朦胧。
朱棣站在中军大帐外,鎏金铠甲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他手中马鞭无意识地轻拍着腿甲,发出沉闷的声响。远处隐约可见龙骧卫的旌旗在雾中若隐若现。
“老二,你说瞻基那小子能成事吗?”
老爷子忽然转头,花白胡须上沾着晨露。
朱高煦摸着下巴上的短须,铠甲缝隙里还夹着昨夜篝火的木炭味:“爹您就放心吧,那小子带的龙骧卫…”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海东青的尖啸。
晨雾未散的战场上,朱瞻基肩头的海东青突然振翅长鸣。
年轻人忽然勒住缰绳,目光如电扫过四周,丘陵间的雾气流动得太过规律,三里外的枯草丛中,隐约有些风吹草动的声音。
有诈!撤!
话音未落,丘陵后突然爆出震天喊杀声。
数万瓦剌骑兵如潮水般涌出,箭矢破空的尖啸声连成一片。
朱瞻基双掌在鞍桥上一拍,整个人腾空而起。万相神功催动的气墙在身前展开,箭雨撞上淡金色光幕的刹那,竟像撞上铁壁般纷纷折断。
结阵!
八百龙骧铁骑闻令而动。墨麟甲碰撞声如暴雨击瓦,转眼间便结成铁桶般的圆阵。最外围的士兵单膝跪地,玄铁重盾地砸入泥土;第二排长枪如林,寒光从盾牌间隙刺出;第三排弩手已然上弦,精钢箭簇在晨雾中泛着冷光。
阿鲁台的狂笑从坡顶传来:大明太孙不过如此!
他看着只有不到千骑的朱瞻基等人,已经觉得胜券在握。
朱瞻基嘴角微扬,剑鞘轻轻一振:阿鲁台,你以为马哈木真会背叛我?
混乱中,伪装成亲卫的张昀突然暴起。弯刀如新月划过,阿鲁台辫子应声而断时,藏在发间的狼牙护符地掉进泥里——那是萨满祭司用九十九匹战狼的獠牙炼制的圣物。
长剑出鞘的龙吟声尚未消散,朱瞻基的身影已化作银色闪电。
剑锋过处,三名瓦剌百夫长同时捂住咽喉倒下,喷溅的血雾在朝阳下竟映出虹彩。更可怕的是那些龙骧卫,他们沉默着推进,每踏出一步,大地都随之震颤。墨麟甲缝隙间透出的淡金色内力,将整支军队笼罩在朦胧光晕中。
三里外的坡顶上,朱棣手中千里镜地捏出一道裂痕。
老爷子亲眼看见孙子剑尖轻点,三十步外一名瓦剌将领突然仰面栽倒——咽喉处半点伤痕都没有,却是被剑气震碎了喉骨!
这...
朱高煦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分明看见最前排的龙骧卫小旗官挥刀时,刀刃上金芒暴涨三寸。
这哪里还是寻常人拥有的本事,最让人震惊的是……好像龙骧铁骑的每个人,几乎都有超过他的实力。
战场中央,朱瞻基剑势突然一变。
软剑如灵蛇缠住阿鲁台的弯刀,内力一震——精钢打造的弯刀竟断成三截!剑尖抵住咽喉时,阿鲁台才看清年轻人的那俊朗的脸庞。
绑了!
朱瞻基收剑入袖的瞬间,远处山坡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万余鞑靼援军如黑云压境,为首的万夫长正声嘶力竭地吼着草原战歌。
龙骧卫们却露出嗜血的笑容。他们整齐划一地摘下腰间铜哨,尖锐的哨声响彻战场——这是朱瞻基设计的战场传令系统,不同节奏代表不同阵型变换。
八百铁骑瞬间化作八支利箭。最前排突然蹲下,第二排弩箭齐发,第三排长枪突刺。鞑靼骑兵撞上这道钢铁洪流的刹那,就像浪花拍上礁石般粉身碎骨。
朱瞻基纵身跃至半空,长剑凌空斩下。几丈长的金色剑气犁过大地,所过之处人马俱碎,竟在战场上硬生生劈出一道血沟!幸存的鞑靼人跪地颤抖,他们终于明白……这不是凡人的军队,这是天兵下凡!
当朱棣率军赶到时,战场已归于尾声。
可他也还是飞身冲入了敌军,痛快的打了几十掌降龙十八掌,过足了手瘾才停下来。
老爷子鎏金铠甲上溅满鲜血,却见朱瞻基白衣如雪,连半点血渍都没沾上。
朱棣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周围亲卫耳膜生疼。
有此虎贲,何愁大明不兴!
朱高煦落在最后,死死盯着朱瞻基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若是龙骧卫连这等实力都只是常态,那这小子的八千龙骧铁骑,究竟恐怖到什么程度?那小子本人的实力,又厉害到了何种境地?
刚才那几丈长的金色剑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子那发出阵阵龙吟般的掌法又是……
当夜庆功宴上,朱棣拉着朱瞻基喝酒,边喝酒边笑道。
“有你在,何愁大明不兴!”
老爷子手中的酒碗晃得厉害,琥珀色的酒液溅在祖孙二人的铠甲上,混合着尚未洗净的血迹,在烛火下闪着奇异的光泽。
朱高煦坐在下首,沉默地嚼着一块烤羊肉。肉块上的孜然粒沾在胡须上,他却浑然不觉。帐外传来龙骧卫操练的呼喝声,那整齐划一的节奏,像一柄重锤敲在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