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元景带着朝廷那份充满屈辱与算计的“权宜之计”诏书,第三次踏上了梁山泊的土地。
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前两次的肃杀与压迫,反而是一种山雨欲来前的、蓄势待发的平静。
聚义厅内,象征性的香案早已撤去。
朱瞻基端坐主位,玄袍之上,仿佛已无形中披上了一层“镇东大将军”、“山东东路宣抚使”的煌煌威仪。
厅中众头领肃立,眼神中的桀骜被一种新生的锐利和期待取代。
圣旨宣读完毕。
“镇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山东东路宣抚使”、“总制一路军民政务”等一连串金光闪闪的头衔,正式加诸朱瞻基之身。
对于麾下头领的实职任命也一并宣读。
卢俊义为山东东路兵马都总管,吴用为宣抚副使兼参赞军机,林冲、呼延灼、王进等为各军统制官……一份长长的名单,涵盖了梁山核心骨干。
宿元景宣读完毕,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拱手道。
“镇东大将军,陛下旨意已明。江南局势刻不容缓,方腊逆贼僭号称帝,荼毒生灵,恳请大将军以天下苍生为念,速速发兵!”
朱瞻基接过那份象征着朝廷“权宜”的诏书,手指在“权宜处置克复州府”、“战后三年还政”、“七成赋税上缴”等字眼上轻轻划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宿大人放心,本王…哦,现在该称本将军了。”
朱瞻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既食君禄,当分君忧。方腊悖逆,本将军自当提王师南下,犁庭扫穴!”
他看向宿元景,目光锐利。
“然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江南路远,我部数万儿郎开拔,所需粮秣、军械、舟船转运,绝非小数。朝廷既有命本将军平叛,这后勤供给,当如何解决?”
宿元景早有腹稿,连忙道。
“大将军放心!陛下有旨,沿途州县,须竭力供给大军所需!大将军可持节钺,便宜行事,若有地方官员推诿搪塞,可先斩后奏!待大军开拔,朝廷亦会从京畿、河北调拨部分粮草,由水路运抵江淮前线,接应大军!”
“好!”
朱瞻基颔首,似乎对这个答复还算满意。
“有宿大人这句话,本将军就放心了。本将军将即刻整军,择日南下。具体出兵日期及路线,稍后本将军自会遣人与宿大人详议。”
宿元景心中稍定,只要朱瞻基肯出兵,朝廷的“驱虎吞狼”之计就算迈出了第一步。
他不敢多留,生怕朱瞻基再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条件,匆匆告退,去安排后续协调事宜。
宿元景前脚刚走,聚义厅内的气氛瞬间一变!
方才的庄重肃穆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已久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激昂与躁动!
名分已定,大义在手,束缚的枷锁仿佛瞬间解开!
朱瞻基猛地站起身,眼神如电,扫视厅中群雄,声音如同金鼓,铿锵有力,带着一种开创大业的豪迈与决绝!
“众将听令!”
“吴用!”
“属下在!”
吴用精神一振,上前一步。
“即日起,擢升你为‘镇东大将军府’首席长史,总揽山东东路宣抚使司一应民政、钱粮、文书机要!原后勤处、工坊谷、商路网络,尽归你统筹调度!本将军授你全权,征辟贤才,搭建幕府!”
“我要你以最快速度,将山东东路治理得路不拾遗,仓廪充实,成为我军稳固后方与钱粮根基!”
“属下领命!定不负大将军重托!”
吴用心潮澎湃,首席长史!
这已远非昔日军师可比,乃是开府建牙后真正的文官之首!
他多年的抱负,终于有了施展的平台!
“朱武!”
“属下在!”
“擢升你为‘镇东大将军府’行军司马,兼领察听营!协助吴长史处理军务机宜,同时,你要将梁山的耳目,统统给本将军撒出去!”
“江南方腊军情、朝廷各路兵马动向、辽夏边境异动、乃至各州府官吏动向、民间舆情,事无巨细,每日一报!我要这天下大势,尽在我掌中!”
“遵命!”
朱武眼中精光爆射,行军司马,这是军中核心幕僚,参谋军机之要职!加上察听营的力量,他的舞台瞬间无限广阔。
“萧让、金大坚!”
“属下在!”
两位擅长文书印信的文士头领出列。
“萧让任大将军府主簿,金大坚任印绶监!即刻起,以大将军府及宣抚使司名义,刊印布告,广发山东各州县,乃至临近州府!宣告朝廷招安册封之实,宣扬我‘替天行道,保境安民’之宗旨!同时,以本将军名义,发布‘招贤令’!”
朱瞻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席卷天下的气势:
“布告天下。
“凡我山东东路境内,有怀才不遇之士子,通晓律法、精于算学、熟稔农桑水利、乃至有一技之长者,无论出身寒微,亦或曾为小吏,只要身家清白,愿为黎民效力者,皆可至济南府宣抚使司衙门报名!”
“经考核录用,量才授职!俸禄从优,前程远大!”
“另,传檄四方:我镇东大将军府,奉旨讨逆,即将兴兵南下,剿灭方腊!现广募天下忠勇之士!凡身强力壮、品行端正者,无论流民、佃户、匠人,皆可应募从军!”
“一经录用,安家银钱、军饷粮米,皆按朝廷边军最高例发放!有功者,不吝封赏!”
“萧让、金大坚!布告、招贤令、募兵檄文,要写得堂堂正正,气吞山河!要盖我大将军府和宣抚使司的大印!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梁山兄弟,如今已是大宋朝廷堂堂正正的‘镇东军’!是奉旨讨逆的王师!”
“属下遵命!”
萧让、金大坚激动得声音发颤。
他们从舞文弄墨的闲职,一跃成为执掌喉舌、宣示大义的要员!
这“招贤令”和“募兵檄文”一旦发出,必将震动天下!
“卢俊义!”
“末将在!”
卢俊义踏前一步,甲胄铿锵。
“擢升你为‘镇东大将军府’行军总管,山东东路兵马都总管!总揽全军整训、调度、布防!”
“即日起,以‘镇东军’名号,整编我梁山现有兵马!按步、骑、水、炮(神机营)重新划分营伍,明确建制!”
“淘汰老弱,补充精壮!以新颁之‘镇东军操典’严格操练!我要你在三个月内,练出一支令行禁止、敢打硬仗、能打胜仗的十万铁军!”
“末将得令!”
卢俊义抱拳,声如洪钟。
心里也是激动不已。
兵马都总管,这是真正的方面军统帅!
“林冲、呼延灼、王进、徐宁、史进、庞万春……”
朱瞻基点将如飞,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
“林冲,擢升步军都统制,统领步军诸营!副都统鲁达!”
“呼延灼,擢升马军都统制,统领骑军!”
“王进,擢升总教头,兼领新兵营,负责新募士卒基础操训!”
“徐宁,擢升钩镰枪营统制,专司破甲、攻坚!”
“史进,擢升锐字营统制,为先锋之选!副统制刘唐、李逵!”
“庞万春,擢升神射营统制,专司狙杀、压制!副统制花荣!”
“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李俊、张横、张顺,擢升水军各营统制,加紧操练水战,打造战船,确保大军南下水道畅通无阻!”
“凌振,擢升神机营统制!工坊谷全力运转,昼夜不停!”
“我要更多、更大、更犀利的火炮!更多的火铳、火药、火雷!钱粮、人手,要多少给多少!三月之内,神机营规模翻倍!我要让方腊逆贼,尝尝天雷地火的滋味!”
每一个被点到名字的头领,都感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实打实的朝廷军职!
清晰明确的统属与权责!还有那“镇东军”的响亮名号!这不再是草寇头目,而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大将!
他们齐声应诺,声震屋瓦,战意昂扬!
朱瞻基的目光最后落在宋江身上,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宋江。”
“属下在!”
宋江心中一凛,连忙出列躬身。
“擢升你为山东东路宣抚使司安抚副使,兼领民事调解司。你心思缜密,善于周旋,山东东路新附,地方庶务繁杂,安抚流民,调解纠纷,协助吴长史稳定地方之重任,就交给你了。务必使境内百姓安居,不生事端,为我大军稳固后方。”
“属下…领命!”
宋江心中五味杂陈。安抚副使,名头不小,管的是民政安抚,看似重用,实则远离了核心军权。
他知道,这是天王对他之前心思的敲打和隔离。但他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深深低头应命。
“晁盖!”
朱瞻基声音转厉。
“末将在!”
“擢升你为‘镇东大将军府’中军护军统制!本将军南下期间,山东东路防务,由你与卢俊义共同负责!坐镇济南府,总揽全局!若有宵小趁机作乱,或朝廷有异动……准你临机决断,先斩后奏!”
“末将遵命!人在城在!”
晁盖抱拳,声如炸雷。
中军护军,这是绝对的信任,将大本营的安危交给了他!
一连串的人事任命和军令,如同疾风骤雨,条理分明,目标清晰。
朱瞻基显然早已深思熟虑,就等着这名分大义一到手,立刻展开宏图!
“诸位!”
朱瞻基环视厅中焕然一新的文武班底,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开创基业的豪情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名器已授,大义在手!招贤纳士,广募精兵!整军经武,日夜操演!山东,是我们的根基!江南,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方腊,是我们建功立业的磨刀石!”
“用你们的本事,用你们的忠诚,去告诉这天下人!”
“我‘镇东军’,来了!”
“这大宋的乾坤,该换一换颜色了!”
“行动!”
“谨遵大将军号令!”
震天的应诺声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洪亮,更加坚定,充满了对新身份、新征程的无限憧憬和磅礴力量!
随着朱瞻基一声令下,整个山东东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瞬间沸腾起来!
济南府,原府衙被迅速改造成气派的“镇东大将军府”和“山东东路宣抚使司”衙门。
崭新的牌匾高悬,卫兵甲胄鲜明,气象森严。
吴用、朱武等人立刻进入角色。幕府机构飞速搭建,文吏穿梭不息。
萧让、金大坚起草的“招贤令”和“募兵檄文”被大量刊印,由快马信使和乔装人员,迅速散发至山东各州县乃至河北、河南、江淮等地。
“招贤令”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在无数郁郁不得志的寒门士子、落魄文人、乃至被排挤的地方小吏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不论出身,量才授职”!
“镇东大将军武镇岳”!
“山东东路宣抚使”!
这些名号代表着朝廷的认可,代表着前所未有的机会!
一时间,通往济南府的各条道路上,多了许多背着书箱、风尘仆仆的身影。宣抚使司衙门外,排起了长龙,等待考核。
“募兵檄文”则如同燎原之火,点燃了底层百姓的希望!
“奉旨讨逆”!
“王师”!
“安家银钱”、“最高军饷”、“不吝封赏”!
这些字眼,对于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流民、佃户、破产手工业者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相比于被强征入伍或饿死沟壑,加入这“名正言顺”又待遇优厚的“镇东军”,成了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各州县设立的募兵点人满为患,无数青壮踊跃报名。卢俊义、王进等人忙得脚不沾地,筛选精壮,编入新兵营,开始了地狱般的强化训练。
工坊谷的炉火,燃烧得更加炽烈。在凌振的督造下,新的、更庞大的铸造工坊被建立起来。
钢铁的撞击声日夜不息,一门门新铸的、炮管更长更粗的“镇东大将军炮”被推下生产线,散发着森然的杀气。火铳的产量也在激增。
水寨之中,新下水的战船覆盖了更大一片湖面。
阮氏兄弟、李俊等人指挥着水军士卒,演练着更加复杂的战术配合,尤其是火炮上船后的水陆协同作战。
整个山东东路,在朱瞻基的意志下,以前所未有的高效运转起来。
招贤、募兵、练兵、铸炮、造船……一切都在为那即将到来的南下征程,积蓄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朱瞻基站在这片沸腾的土地中心,目光越过繁忙的济南府,投向烟波浩渺的南方。他手中,紧握着那份朝廷“权宜”的诏书,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权宜?节制?三年归还?”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嘲笑汴梁城中的天真。
“江南,既然本将军去了……”
“那就永远姓‘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