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听完,眉头微皱,缓缓说道:“老孙这人我接触不多,但多少了解一些。他确实干得出这种事,在咱们宣传口里名声早就臭了,有名的收钱不办事。老弟,你怎么会找到他?”
刘照天苦笑:“是他主动来找我的。我有个朋友想当广播员,条件都合适,就是没门路。正好碰上老孙,所以……”
李定国大笑,促狭地说:“你这朋友是位女同志吧?为了她的事,你可真上心啊。”
刘照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咳几声。
李定国不以为意:“能理解,你这个年纪就身居高位,有几个红颜知己也正常。”没等刘照天接话,他又说:“不过这事有点难办。如果只是想让你朋友进广播大厦工作,对我来说倒不难。”
“不过新人一旦入职,所有工作安排都得由老孙他们经手调度。到时候县官不如现管,我也插不上手。毕竟老孙他们和我不属同一派系,我纵使有心也使不上力啊。”
说完,他面露难色地望向刘照天。
刘照天听李定国这么一说,明白他并非借机索要好处,只是如实告知其中的困难。
刘照天接着问道:“李哥,你们之间分得这么清楚?平时和老孙他们不会也常有摩擦吧?”
提到这个,李定国脸上浮现愤懑之色:“岂止是摩擦,矛盾大着呢!不过眼下这个阶段,双方都守着某种默契,虽然小冲突不断,但在大事上还算有所克制。”
听到这里,刘照天心里有了底,便压低声音神秘地问:“假如能把老孙他们那派人拉下马,你们能立刻找人顶上空缺吗?”
李定国露出玩味的表情:“老弟要是有这本事就早说呀!我们国家地大物博,眼下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
他随即承诺道:“只要你能办成这件事,往后宣传口相关的事务,一切都好商量。”
两人知道这话题敏感,便不再深入。
闲谈几句后,李定国促狭地笑道:“老弟为了这位红颜知己,可真是费尽心思啊!”
刘照天略显尴尬,仍解释道:“我俩相识时,我还是个无业游民,吃了上顿没下顿。”
“而她却是天之骄女,厂里的追求者多如食堂排队打饭的人。她既然真心待我,我自然该好好待她。”
“虽然不能与她结婚,但她只有这一个心愿,我说什么也要帮她实现。”
李定国听后,脸上掠过一丝羡慕与落寞,低声叹道:“但愿你们能一直走下去。”
刘照天察觉李定国似乎也曾为情所伤,便试探着问:“老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方便简单说说吗?”
李定国苦笑:“古话说‘戏子无义’,从前我觉得是胡说,如今回想,那可是几千年总结的经验,我才是真糊涂啊!”
“文艺工作者哪来那么多真情?不过都是为了更红、更富贵。最后被人像草芥一样抛弃,也是理所当然罢。”
刘照天意识到触到了李定国的痛处,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各自工作中的趣事。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李定国开口道:“老弟,咱俩聊得挺投缘,晚上整两杯?平时你嫂子管得紧,想喝口酒可太难了。”
刘照天有点意外,天都这么黑了,屋里只有李定国一个人,就问:“这么晚了,嫂子还没回来?”
李定国摆摆手:“你嫂子不住这儿,她一直住家属楼。我有时候在那住闷了,就过来这小院清静几天。”他笑笑,“你说那鸽子笼有啥好的?除了上厕所方便点,哪比得上这儿自在。”
刘照天也点头附和:“确实,我也住不太惯,又小又吵。厂里分我的家属楼,我直接让给一位老师傅了。”
李定国一听,先是一愣,随即竖起大拇指:“老弟,你这境界真高。我就不行,虽然我不爱住楼房,但要我让给别人,还真舍不得。”
刘照天笑着解释:“也不全是让,其实算是换——他把他的小院给我住了。”
李定国哈哈大笑:“现在外边谁不知道楼房紧俏?从没听说有人愿意换的。老弟,你算是头一个!”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准备下酒菜。用刘照天带来的食材,炒了个大葱鸡蛋、一盘辣椒炒肉,再配上花生米和咸菜,就喝了起来。
男人喝酒聊天,无非两样:一是女人,二是工作。
说到工作时,李定国忍不住抱怨:“我工作虽然比你清闲,但还是羡慕你啊老弟。你在工业口现在名气不小,听说上面领导很器重你,将来肯定前途光明!”
“我们宣传口就不一样了,从上到下没人重视,现在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内部还总有人闹腾,没一 生。”
刘照天劝慰道:“我们搞物质建设,你们搞精神建设,都一样重要。”
李定国摇摇头:“现在饭都吃不饱,谁顾得上精神那点事?就像老弟你,人脉不算窄吧?可想安排人进广播大厦,却找不着人帮忙——为啥?”
他看刘照天一脸好奇,自嘲地笑笑:“就是因为咱们这部门不重要,没人看得上。大家交朋友讲的是互相有用。我们有求于人,人家有啥事能求到我们?自然没人愿意结交咱们……所以你压根接触不到我们这头的人。”
看着李定的神情,刘照天明白未来十几年估计都会是这个局面。如今宣传工作没得到足够重视,即便有人看重,也只盯着那些影响力大的报刊——而那些根本不归他们管。
这导致在大多数人眼中,他们的存在不过是种“消遣”,闲时拿来解闷,忙起来便被扔到一旁。
虽然他们手中也管着一些媒体,却不能随心所欲地写、随心所欲地说。
一切得看领导的指示:领导让写什么才能写,让怎么说才能说。
刘照天理解他们的处境,只简单安慰了几句。
随后两人转了个话题,聊起眼下文艺圈的各种绯闻趣事。李定国说得兴起,刘照天也听得津津有味。他心想,虽然时代变了,可这些文艺工作者的花样倒是一脉相承,跟后世没什么两样。
李定国说痛快了,刘照天也听满足了。
见李定国喝得差不多了,刘照天便适时告辞离开。
第二天清早,手下大宝和二宝向刘照天汇报了孙老头的详细情况。
从他们口中,刘照天大致摸清了老孙头的工作性质和职权范围。
老孙头,本名孙乾,主要负责电台午间新闻的审稿与编辑工作,担任电台副主编,在台里算得上位高权重,行事也十分专断。
虽然孙乾只管电台这一块业务,但所有新进台里的员工都由他调配——无论是播音员上节目、职称评定,还是新人转正,全由他一手掌控。
刘照天这下明白,这老头为何如此有恃无恐了。
尽管从大宝、二宝的汇报中听到一些关于这老头的风言风语,刘照天却不打算从这方面下手报复。
虽然时代不同,但这类事从来屡见不鲜。只不过现在是在暗地里进行,不为大众所知;而后世则摆在台面上,闹得沸沸扬扬。
所以一般的风流韵事,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不仅当事人会遮掩,连领导也会帮忙压下去——这根本动不了老孙头的根基。必须采取别的手段。
打蛇打七寸,只有彻底扳倒孙乾,让他无法翻身,才能永绝后患,于海棠接下来的工作才不会受影响。
想到这里,刘照天吩咐二人:当天的任务到此结束,之后不必再继续跟踪。两人离开前,刘照天又勉励了他们几句。
等他们出了门,刘照天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思索对付老孙头的办法。
三小时后,初步计划成形,刘照天直接去找了李定国的大舅哥——老李。
刘照天没有向老李解释具体情况,简单客套几句后便直截了当地说:“李哥,劳烦给李定国带句话——人手备齐,风要起了。”
虽然没听懂话中含义,老李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见老李答应,刘照天这才安心。
此后每 都进行伪装,在广播大厦周边反复勘察。不仅观察周边建筑布局,还摸清了大厦内部结构。
三日后清晨,刘照天在厂区巡视完毕便悄然离岗,径直前往广播大厦。
凭借事先踩点经验,他绕到大厦后墙根处。确认四周无人后, 而入。
熟门熟路地潜行至墙角暗处,远远注视着办公室内孙老头的举动。
此时段正是孙老头审核午间新闻稿件的固定时间。所有稿件都需经他终审签字,方能交付播音员。
刘照天精确计算着时间,待时机成熟立即向系统兑换了隐身药剂。药效仅有一小时,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药剂入喉后,他眼见自己的身躯连同衣物逐渐透明,但身体触感依然存在。
他贴着墙根缓步移动,完美避开所有行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大厦内部。
来到孙老头办公室门外,趁职工进门汇报工作的间隙,他迅速滚进屋内蜷缩在墙角,屏息凝神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或许出于直觉,孙老头总觉有人窥视,可每次望向角落都空无一人。
尽管处于隐身状态,每当对方转头巡睃,刘照天仍不免心惊。他一边计算剩余时间,一边等待孙老头离场。
约莫一刻钟后,孙老头仔细整理好稿件装袋,终于推门而出。此时正是他向播音员交代播报要点的固定时段。
刘照天立即闪到桌前,快速浏览稿件内容。把握核心信息后,他提笔模仿孙老头的字迹在关键处作出修改——时而删减数字,时而添缀语句。
别小看这几处修改,它们彻底改变了新闻的面貌。原本中规中矩的报道,经过刘照天的调整,呈现出截然相反的立场。
确认稿件无误后,刘照天小心地将文件装进档案袋,整理好位置,随后从敞开的窗户悄悄爬出。
刘照天清楚隐身时间所剩无几,便不再前往播音室观察播报效果。他迅速离开现场,躲进无人角落静待隐身状态结束。
李定国三天前接到亲戚提醒,对刘照天如此迅速想出对策感到意外。他揣测着刘照天可能采取的行动,同时琢磨着老孙头的弱点,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