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
李长风！
竟然是李长风！
对方真正的杀招不是星舟，而是李长风，是星空石，是灵子星门！是他们鹿台的天道碎片！
古之德心中如狂风呼啸！
噌！
两道身影掠过他身边，直冲大堂外。
“金银二老！”
缓过神，古之德蹬地前出，如剑般刺出大堂外，面朝北方，双目凝神，眼中精光陡现！
一息后。
古之德肩膀一松，轻轻松了口气。
“没事……”
他看向不远处的金银二老，金老回头，朝他轻轻摇头。
古之德身体松懈下来。
大堂外，台阶由层层南山青石垒就。
眼睛一刻没眨的枭半城，站在台阶上，顺着古之德的视线看过去。
“天渊阁！”
他心脏咚咚咚地猛然提速，天渊阁……古之德看的地方是天渊阁。
不！
不对！
刚刚那一幕死死印在了脑海里，枭半城回忆着画面里的每一个细节。
古之德看向的方位是天渊阁，但眼睛抬得很高，在看天渊阁的某一层？
这么高的视线，他看的哪一层？
天渊阁最高是十三层，但古之德抬眼的视角，似乎……还要更高一点？
他在看天渊阁的天上？
“金老，银老！”古之德吸了口气，他指了一下枭半城，沉声道，“劳烦二位带着枭半城去天渊阁，检查星空石是否有丢失。”
星空石？
金、银二老面无表情地点头，他们知道古之德需要他们二人确认是否丢失的到底是何物。
金老袖子一卷，卷起台阶上的枭半城便直往天渊阁疾驰飞去，银老深深地看了古之德一眼，轻声道：“殿下小心。”
古之德扬起头：“枭半城暂时不能杀，那一物，暂时便托付给银老了。顾西川还有一刻钟便能赶回枭家堡。”
顾西川，化神真君。
不管枭半城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事涉此物，古之德不敢托大，直接唤回顾西川。
顾西川正在镇守丹水洞天至神凰大陆的星道，以防神凰大陆的人突然出来。
苏念温这伙星海寇知道李长风，知道星空石，甚至……对方知道拿此物来祸我心神……古之德眼瞳里射出骇人的光，这伙星海寇——必不是普通寇贼！
银老头发花白，面色平静地点点头，踏步离去。
“谢文渊！”
“葛忠！”
古之德沉声道。
“是！”一身红缨麒麟铠的谢文渊如迅风般冲出大堂，停在古之德身边，猛地一拍胸前盔甲，
身穿黑色盔甲的葛忠也即刻落在古之德身边，此前，正是他将谢文渊擒到了白虎堂。
葛忠将一杆铁枪扔给谢文渊，后者接住，顿时抱拳致谢。
“走！”
古之德吸了口气，
“随本殿去平天坊，见见枭半江，见见苏念温！”
……
……
平天坊篝火连天，横虎营的将士们磨拳擦掌，躁动不已。
南城门处，建功立业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却要守在这破星舟面前，不得离开，更令众人吃瘪的是，方才少主一声令下，命他们退至外围，今夜，他们恐怕就连这艘星舟都守不住了。
“苏前辈，大当家说，星舟内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灵石也足够。”一身囚服的年轻人枭半羽走到赵凌身前禀报道。
空阔的沙场上，赵凌按着腰刀，点头笑道：“好！半羽兄，有劳你和众枭家兄弟先照顾照顾大当家了！半羽兄，你也上船吧，上船后，就解除星舟锁锚，升空吧。”
枭半羽眼神里露出不忍，看了看赵凌，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枭半江，欲言又止。
赵凌笑了笑，扭过头，挥了挥手道，“半羽兄，且上青天去，莫效小儿啼……星海辽阔，我与诸君，自有再见之日！”
枭半羽眼神一颤。
郑重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不多时。
沉重的闷雷声响起，星舟锁在地面的锚阵渐渐崩碎。
赵凌叹了口气，眼神萧索：“打开护城大阵吧，枭少主。”
枭半江负手而立，静静地盯着赵凌，无论是眼神里，还是行为上，赵凌都没看出对方有半分拿出木鹦鹉给护阵人下令的意思。
“苏兄。”
两位武道三境的武师噔噔上前，横虎营的金丹营长、副营长、还有三位金丹在不远处的各个方位，捏出法诀，将赵凌团团包围。
“你的元婴天宪——”枭半江眼神平静，腰背挺直，“能用几次？”
对于对方突然翻脸，赵凌倒没有意外，他笑笑道：“怎么？枭少主，还是不相信苏某说过的话？”
“我从来没信过。”枭半江摇了摇头，眼神一暗道：“你让陆孤鸿他们上星舟，就是在把他们的命交到我手里……星舟，只要护城大阵不开，你们就是瓮中之鳖。我只是在想，会不会……”
他顿了一下，“有哪个枭家子弟……幡然醒悟，将宫妙妙的所在告知于我……”
枭半江看着渐渐升空的星舟，吐出口气，眼神平静如水，“但很遗憾，这些人依旧站在了枭家的对立面。”
“我会调动护城大阵轰杀他们。”枭半江道。
星舟无声。
但向上的升力，正卷起沙场的沙砾滚滚升空。
赵凌眯了眯眼睛，“没得谈？”
“不谈了。”
细细的砂砾敲击在脸上，枭半江指了指上面的星舟，面无表情，
“宫妙妙被枭家叛匪子弟诓骗，逃出天渊阁，结果双双被星海寇挟持，星海寇逼迫殿下发生不忍言之事，殿下为保清白之身，自缢死在了星舟里，枭家叛匪子弟相救失败，引爆星舟，跟着殿下一起陪葬了。”
枭半江眼睑垂下。无论宫妙妙是死是活，宫妙妙都逃不出枭家堡了。
星舟的高度已经很高了。
有了这艘被枭家堡无数人看到的星舟，有了这些枭家子弟一起上了星舟，故事基本完美了。
古之德……
枭半江自嘲一笑。
他知道，等古之德对丹水洞天的掌握到达一定程度后，总有一天，是一定会逼着枭家杀宫妙妙的，以此来将枭家彻底绑定在鹿台的战车，当他们的马前卒。
沙场上，枭半江双手负后，静静地看着赵凌。
我落子了……能屠你大龙吗？
“啧。”
赵凌咂了下舌，仰头眯了眯眼睛道：“枭少主，漏洞百出啊！”
“呵。”
枭半江怪异地笑了笑，“给了殿下一个体面的结局，这样不好吗？如果鹿台赢了，这个故事就不重要了，我枭家还会受到重用；若是将来有一日，宫牧原陛下如千年前一般归来，我自是必死，但好歹，”
“陛下会看在这些枭家子弟的面子上，给我们枭家留个后，毕竟——”
枭半江指了指上面的星舟，“上面这些蠢货，可都是为了他女儿的清白而死。”
“这个故事你满意吗？”赵凌道。
嗯？枭半江一愣，他发现，对方这句话并不是在问他。
赵凌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一只木鹦鹉。
木鹦鹉张开嘴：“不满意。”
第一个字有些生涩、嘶哑、如木头的割裂声，后面两个字，便恢复了对面之人的原声。
清脆婉转，宛如莺啼。
枭半江眼瞳缩到极致……这声音？
“嗯，”
赵凌帮对方确认了一下，
“是宫妙妙的声音。”
枭半江眼神阴沉到极致。妙妙殿下，一直在听？
赵凌摇了摇头，轻声道：
“半江，你其实没得选。你今晚搞砸了很多事……你现在还不明白，但很快你就会明白。你没得选，你很快就会死了。你不止会死，而且，你的死不会像枭奇山和上面那些蠢货一样——”
他像对方那样，指了指上面的星舟，
“充满意义。”
“他们是为了枭家而死。”
“而你不是。”
“你死于你的愚蠢。”
“半江，你知道吗？”
轻飘飘的话语砸到枭半江头上，
“我会拿走古之德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会很愤怒……”
“你会死在古之德手里，”
“你的死，会加深古之德和枭家之间的裂痕。”
“会让枭家的处境更为艰难。”
“实话实说，你很没用。”
赵凌摊了摊手，
“你的死和你本身一样，都很没用。”
“毫无意义。”
他吸了口气，缓了一会儿，仰了仰脖子，眯着眼睛道，
“站我这边吧，半江。”
沙砾在二人之间轻轻打着旋。
“我不是在说服你……让枭家站我这边。”
“我是在说你。”
“你。”
“枭半江。”
“站我这边。”
“我也不是在说，让你在鹿台和宫牧原之间选边站。”
“我是在说——”
“让你枭半江在鹿台和我之间——”
“选择我。”
“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