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宿主，有好戏看了。】
深夜，楚奕辰刚从尸山血海的梦里爬出来，就听见系统聒噪的声音。
【什么？】
楚奕辰拍了拍额头，慢慢从恶心的感觉里抽离。
【皇帝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凤仪宫去了。】
【然后呢？】
楚奕辰摸着黑用打火石点了蜡烛。
【皇帝拿到了揭发王砚石贪财的信件，附上了他往外转移财产的账本。】
【楚明峥干的吧。】
屋外守夜的太监此刻敲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无事。”
他不太习惯黑暗罢了。
楚奕辰将炉上的茶壶端下来，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对咯！】
【我这个好大哥，还真是和我想的一样。】
为了公平正义，舍弃所谓的家族，大义灭亲。
他果然没看错人。
“我都有点想让他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了。”
楚奕辰随口一说，搞得系统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宿主……】
【你打算自己上啊？】
【可以啊。】
楚奕辰语气像是在讨论明天早上吃什么一样轻松。
【但你得确保我不会登基当天就驾崩。】
【……宿主不要开这种玩笑。】
真的很吓统好吗。
皇帝的声音辨别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
“你养的好儿子，朕的好太子，从江南给朕送了一份大礼。”
“你，好好看看。”
说话间，皇帝将手上陈旧的账本缓缓推到皇后面前。
皇后的心倏然一沉，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拿账册的手颤抖得严重，她几乎快要拿不起来。
翻开这个几乎成为铁证的账本，一笔笔触目惊心的贪墨，一桩桩沾满鲜血的人命交易映入眼帘。
一张夹在账本中的草纸随着皇后的翻动缓缓落下。
那是一份简短却字字千钧的奏报。
“臣楚明峥，于潞州救灾中，偶获此账，惊骇莫名，不敢隐瞒，即刻密封呈送御前。”
“所涉之事骇人听闻，儿臣恳请父皇严查，以正朝纲，以安民心。”
落款，是太子的印鉴。
是峥儿……是她的亲生儿子……
他将能把他的母族推向万劫不复的罪证，亲手递到了皇帝手中！
这一刻，皇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明明提前与王砚石……
峥儿知道了这人是他舅舅，不该查到这种程度才对。
他明明最怕自己对他失望了……
谁，到底是谁？
谁蛊惑了她的儿子？！
一瞬间暴起的愤怒快让皇后站不稳。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绝望。
被最信任之人从背后捅刀子的绝望。
皇后抬起头看向皇帝，嘴唇哆嗦得厉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辩解，在太子亲手递上的这把刀面前，都显得无比可笑和苍白。
“皇后，你说，朕该如何处置太子才好？”
皇帝像是看不见皇后惨淡的模样，自顾自说道。
“朕是该嘉奖太子大义灭亲，忠君体国？”
“还是追究你王家教子无方，纵弟行凶？”
“亦或者质疑太子此举，是否别有用心？”
最后一句话宛若惊雷，皇后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
不……绝不能让他怀疑峥儿。
峥儿……是王家和她唯一的希望。
绝望的眼泪汹涌而出，皇后已顾不得什么体面，跪在地上哐哐磕起了头。
“陛下，是臣妾有罪，是臣妾万死！”
“臣妾不知王砚石竟胆大包天至此……”
“陛下，您知道的，您知道的……”
“峥儿秉性不坏，他定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辜负圣恩，才行此大义灭亲之举……”
“陛下，太子一心为公，绝无半点私心，求陛下明鉴！”
皇帝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幽深难测。
皇后明白了。
“王家……愿倾尽全力协助朝廷彻查贪污之罪，绝不袒护任何一人。”
唯有自断一臂，皇帝才会放过她，放过王家。
【账本原件和奏报，都是楚明峥托人快马加鞭送回去的？】
得到系统肯定的答复，楚奕辰终于笑了。
“噗…哈哈哈哈哈……”
楚明峥啊楚明峥，真是给了他太多惊喜。
笑够了，楚奕辰才用指尖抹掉笑出来的眼泪。
“那就……留他一命吧。”
系统屁都不敢放一声。
它就知道！它就知道！！！
黑化值都59%了怎么可能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楚奕辰早就疯了。
朝廷风云诡谲的氛围，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新一辈交涉。
皇后告病，此次并没有来。
楚奕辰在名义上还在“禁闭思过”，自然也没来。
此次的赏梅宴是由德妃主持。
楚厢兰坐在女眷席，隔着一层纱帘悄悄打量着一些青年才俊。
她心中怀着少女的憧憬与羞涩，也对未来的良人描摹过模糊的轮廓。
虽知婚事终究是父皇母后做主，但她还是也盼着能得一个日后相敬如宾的夫君。
楚明睿全程保持着温润如玉的笑。
或许是演技有了长进，又或许心境有了变化。
这个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毛病来了。
楚明澈其实超级不想来。
没有楚奕辰在，他总觉得没有多少安全感。
余光倒是瞥见了应邀而来的付白。
后者朝他行了一礼，楚明澈点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
几位家世显赫的世家公子一身锦袍，摇着折扇，正你来我往的交谈。
付白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厢兰，你看那梅花，开的倒是别致。”
德妃含笑指着不远处一盆珍品。
“听闻是林尚书家的公子特意从洛阳寻来献入宫中的。”
“这孩子倒是有心。”
楚厢兰看向那一株颜色淡雅的梅花，轻声回。
“是……是很别致。”
幕帘后，她无法确认哪个是林公子。
她只眼熟那个常常去见五弟的付公子。
某日在宫中无意瞥见，她还颇感意外。
没看错的话，那位付公子应该也来了。
上方的攀谈还在继续。
“林公子才情出众，家风清正，确实是难得的人选。”
贤妃笑着接话。
气氛正浓时，大家开始玩起了接龙赋诗的游戏。
付白对这类诗词歌赋游戏兴趣不大。
他本以为这次楚奕辰会来，才按照爷爷的意思前来赴宴。
结果他没来。
付白有些无聊地看向几株开得正艳的梅花。
习武之人的直觉让他感觉到有人在偷偷打量他。
他下意识回头去寻找那道目光。
一瞬间，付白摒住了呼吸。
屏风后探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宛若清泉里的一捧明月，山川失色，于她眼里倒映着星辰。
见他看了过来，那小半个脑袋像是受到惊吓般，嗖地一下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