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意渐深,山林被皑皑白雪覆盖,万物蛰伏,连空气都仿佛变得迟缓。木屋成了抵御严寒的堡垒,灶火几乎终日不熄,烘得屋内暖意融融。元宝似乎也适应了这种猫冬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它柔软的窝里,或者赖在李松温暖的怀抱中,只在正午阳光最好、风雪暂歇时,才会被李松允许到屋前那片被清扫出来的空地上,短暂地撒个欢,在雪地里印上几串新鲜的梅花爪印。
这一日,李松掐指算着日子,望着窗外被冰雪妆点的寂静世界,心中忽然生出几分不一样的期盼。年关将近了。对于散修而言,岁月漫长,年节的概念早已模糊,往往一个闭关、一次远游,便不知今夕何夕。但今年,不同了。
他有了元宝,有了一个需要经营、需要赋予仪式感的“家”。即便再清贫,这年,总归是要过的。这是一种宣告,宣告他们在这世间,并非无根的浮萍,而是彼此相依的家人。
“元宝,”李松揉了揉正趴在他膝头打盹的小家伙的脑袋,“过几日,便是凡俗间的春节了,是旧年结束、新年开始的大日子。我们下山去,置办点年货,好不好?”
【春节?年货?】元宝抬起睡眼惺忪的小脑袋,琉璃般的眼眸里满是困惑。这两个词对它而言,比那些弯弯曲曲的文字还要抽象。但它捕捉到了“下山”和“置办”,立刻联想到了热闹的坊市、亮晶晶的灯笼和甜滋滋的糖人,精神瞬间为之一振!【好吃的?亮亮的?】它的意念立刻变得清晰而兴奋,尾巴也条件反射地摇晃起来,之前的慵懒一扫而空。
“对,会有好吃的,也会有亮亮的东西。”李松笑着肯定,开始盘算他们那点可怜的家底。储物袋里,除了必备的少量灵米和肉干,只剩下几块品质最差、几乎换不到什么灵石的低级矿石,以及元宝之前找到的、那几株不值钱的止血草。寒酸得让人心酸。
但李松并未气馁。他仔细清点着,心中已然有了计划。再穷,年也要有过年的样子。
第二日,天气稍霁,寒风依旧刺骨,但阳光总算挣破了云层。李松将元宝裹得严严实实,尤其是四只小爪子,都用柔软的布条暂时包裹了一下,以免冻伤,然后便带着它,踏着没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下的清河镇走去。
镇上的年味,远比山中浓郁。虽然积雪未化,但主要街道已被清扫出来,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崭新的大红灯笼,贴上了寓意吉祥的春联和福字。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燃放后的淡淡硝烟味,混合着各家各户准备年食的香气,是一种独属于岁末的、忙碌而喜庆的气息。
元宝一进镇子,就被这满眼的红色和喧嚣吸引住了。它的小脑袋转来转去,看看这家门口威武的门神画像,又瞅瞅那家屋檐下挂着的一串串红辣椒,琉璃般的眼眸里充满了新奇。【红红的!好多!】它兴奋地用意念表达着。
李松的目标很明确。他先是用那几块低级矿石,在一个收杂货的摊位上,换来了寥寥几枚凡俗用的铜钱和一小块碎银子。这点钱,对于修士而言微不足道,但在凡俗界,却能买上不少东西。
他首先走向一个卖红纸和剪纸的摊位。鲜艳的红色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夺目。他仔细挑选了几张最便宜但颜色正的红纸,又买了两张印着“福”字和“年年有余”图案的简单窗花。元宝好奇地看着那些精美的剪纸,伸出小爪子想去碰,被李松轻轻拦下。【好看!】它评价道。
接着,他来到一个卖香烛和供奉用品的摊位前,买了一小把最细的线香和一对小小的红烛。祭祀先祖、祈福迎祥,这是年节里不可或缺的仪式,即便他们并无祖先可祭,但这份对天地的敬畏与对未来的祈愿,李松想带着元宝一起感受。
然后,便是最重要的——食物。李松攥着那点可怜的银钱,精打细算。他买了一小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准备做一碗象征富足的红烧肉;称了一小袋饱满的花生和瓜子,这是守夜时必不可少的零嘴;又咬牙买了一小坛最便宜的、用粮食酿造的浊酒,即便他不善饮,也觉得年夜饭桌上该有这么一物,才算圆满。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卖炮仗的小摊上。那些用红纸裹着的、大大小小的爆竹,对元宝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它看着其他孩童手里拿着的小挂鞭,眼睛都直了,尾巴摇得像是要起飞,用意念不停地央求:【要!那个!响响的!】
李松看着它那渴望的小眼神,心中一软,最终还是用最后几枚铜钱,买了一串最小的、只有寸许长的红色小鞭炮。元宝立刻兴奋地“嗷呜”一声,围着李松的脚边直转圈,恨不得立刻就能看到那“响响的”东西绽放。
采购完毕,李松手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每一样都承载着他对这个“年”的期盼。五花肉、花生瓜子、小浊酒、红纸窗花、线香红烛,还有那串小小的鞭炮……简陋至极,却是他能为元宝、为他们这个“家”,所能准备的全部了。
回去的路上,元宝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不同于往常的郑重与喜悦。它不再乱跑,而是乖乖地跟在李松脚边,时不时仰头看看李松提着的那一小堆年货,又看看远处覆雪的山峦和近处挂满红灯的屋檐,琉璃般的眼眸里,倒映着人间烟火的温暖光芒。
生活虽清贫,仪式感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