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征站在祠堂门口，看到李曌旭还愣在原地，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声催促道：“小旭，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你男人追回来！”
李曌旭这才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转身快步追了出去。
陈阳抱着小女孩刚走出林府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阳！你给我站住！”李曌旭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陈阳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反问道：“李大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李曌旭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直接拦在陈阳面前。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情绪激动。她直视着陈阳的眼睛质问道：“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闹这么一出，是打算彻底和李家划清界限吗？”
陈阳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我羞于与这样的家族为伍！为了延寿，居然要牺牲一个无辜的孩子？这就是你们李林两家标榜的‘天下为公’？”
“你……”李曌旭一时语塞，脸色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尽量冷静地说：“陈阳，你太冲动了。”
“冲动？”陈阳嗤之以鼻，“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那你考虑过后果吗？”李曌旭突然提高声调，眼眶发红，“汉江蛟龙那次，你差点把命都搭进去。就你这样莽撞的性格，还想救苍生？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陈阳眉头紧锁，语气更加冰冷：“我哪里错了？”
“你没错！”李曌旭愤怒地说，“但你的方式错了！既然知道有解决办法，为什么不心平气和地沟通？非要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你想过没有，这事要是传出去，林家的脸往哪搁？外公的威信怎么办？”
陈阳沉默片刻，依然强硬地说：“我只知道对错分明。”
“江湖是人情世故，不是快意恩仇！”李曌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再有本事，不懂为人处世，迟早要吃大亏！你以为掀桌子就是英雄？太幼稚了！”
这番话让陈阳愣住了。他眉头紧锁，眼中的锐气稍稍收敛，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睁大，映出李曌旭泛红的眼眶。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女孩，孩子正眨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见陈阳态度松动，李曌旭语气缓和了些：“跟我回去吧。你救了外公的命，对林家是大恩。他们不会为难你，现在回去大家都好收场。”
小女孩怯生生地拽了拽陈阳的衣领：“叔叔，这个阿姨好凶……”
李曌旭表情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她尽量放柔声音解释道：“小朋友，阿姨不是凶你。是这个叔叔……”她瞥了陈阳一眼，“太让人操心了。”
最终，陈阳抱着小女孩，跟着李曌旭回到了主厅。
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林爱国和李远征端坐在太师椅上。
看到他们回来，林爱国立即想起身。
“别动。”陈阳上前，将小女孩交给一旁的侍女，“刚取出灵枢针，不能受刺激。”
林爱国苦笑道：“小陈啊，老头子我……糊涂了。”他看着小女孩，浑浊的眼中满是愧疚，“当年枪林弹雨都不怕，临老却贪生怕死……”
李远征亲自端来两杯茶：“老林知道错了。陈阳，看在一家人的份上……”
陈阳接过茶，没有立即喝，而是看着林爱国说：“林老，您当年打仗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如果那些牺牲的战友知道您晚年这样，会怎么想？”
这话太重了，在场众人脸色大变。
但林爱国却浑身一震，眼神渐渐清明。他颤抖着接过另一杯茶，向陈阳举起：“老头子……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开国元勋向晚辈低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陈阳沉默片刻，终于接过茶杯，与老人轻轻相碰：“过去的事不提了。未来十年，请您活得像个英雄。”
茶汤入口，先苦后甜。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闲聊几句后，众人各自散去。
李曌旭和陈阳并肩走在回客房的路上，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阳忽然觉得，这个平日里冷傲的女人，或许比他想象的更了解他。
......
厢房里，李曌旭正在卸妆。镜子映出她疲惫的面容，散开的发髻让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腰间。
陈阳刚冲了个澡，穿着浴衣坐在窗边，望着月光下的紫金山林。
“睡吧。”李曌旭突然开口，“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陈阳看了看那张雕花大床说：“我打地铺。”
李曌旭轻笑一声：“装什么装？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她掀开锦被一角，“上来，别让人以为我们夫妻不和。”
陈阳犹豫了一下，终究躺了上去。
床很宽，两人之间还能再睡一个人，但李曌旭身上淡淡的檀香还是萦绕在陈阳鼻尖。
黑暗中，李曌旭突然问道：“那个女孩……你真要收养她？”
“嗯。”
“你知道养孩子多麻烦吗？”
陈阳转头看她：“总不能不管吧。”
沉默良久，李曌旭轻声说：“……睡吧。”
夜深了，窗外虫鸣阵阵。
陈阳闭着眼睛假寐，却怎么也睡不着。身旁李曌旭均匀的呼吸声和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扰得他心神不宁。
不知过了多久，陈阳终于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唔……”
一声轻哼惊醒了陈阳。他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将李曌旭搂在怀里，右手还握着她胸前丰满的柔软。
李曌旭正睁大眼睛瞪着他，脸颊绯红。
“对、对不起！”陈阳慌忙松手，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李曌旭整理好睡衣领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打地铺’？”
陈阳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睡着了，不是故意的……”
“行了。”李曌旭摆摆手，“睡吧，天快亮了。”
两人重新躺下，这次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但奇怪的是，刚才的尴尬过后，气氛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陈阳。”黑暗中，李曌旭突然开口，“谢谢你为我外公续命。”
陈阳一怔：“小事。”
“不，这不是小事。”李曌旭的声音很轻，“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陈阳转头看她。月光透过纱窗，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此刻的李曌旭褪去了平日的锋芒，显得格外脆弱。
“那个女孩，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先带回去。”陈阳想了想，“等她身体好些，再考虑收养的事。”
“我可以帮忙。”李曌旭说，“李家在教育、医疗方面都有资源。”
陈阳沉默片刻：“谢谢。”
“不用谢。”李曌旭翻过身，背对着他，“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陈阳没有回应，蒙头睡着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时，陈阳发现李曌旭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支着下巴打量他。她的长发有几缕垂在他的胸前，随着呼吸轻轻拂动，痒痒的。
“看什么？”陈阳有些不自在地问。
李曌旭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白发：“你睡觉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她的指尖微凉，动作却出奇地轻柔，“梦到什么了？”
陈阳想起梦里的那些破碎画面：窥天镜中的末日景象、从裂缝中涌出的妖魔、哀嚎的百姓……还有站在血海中的自己。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
李曌旭若有所思地收回手，没再追问。
她起身下床，晨光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赶紧起来，别赖床。”
早餐时，林家的气氛已经恢复如常。
囡囡坐在陈阳身边，小口喝着米粥，时不时好奇地打量四周。林爱国特意让人准备了甜点，慈爱地堆在小女孩面前。
“陈阳啊，”林爱国啜饮着参茶，缓缓开口，“昨晚的事，老朽思来想去，还是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陈阳放下筷子：“林老言重了。”
“不，”林爱国摇头，“错了就是错了。我这把老骨头，差点晚节不保。”
他环视在场众人，沉声道：在座的都听好了，从今往后，林家上下不得再行此等邪术！谁若违逆，家法处置！”
林振国、林振邦等人纷纷应是。
林爱国又看向陈阳：“你救了老朽的命，这份恩情，林家记下了。从今往后，你既是我林爱国的外孙女婿，也是我林家的恩人！李家的事，就是林家的事，谁敢与你为难，老夫第一个不答应！”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场众人无不肃然。
陈阳刚要推辞，李曌旭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他顿时会意，拱手道：“林老厚爱，晚辈愧领了。”
李远征暗中向李玉京使了个眼色。
李玉京会意，却神色复杂，最终上前一步，对陈阳郑重说道：“陈阳，之前是我目光短浅，李家能有你这样的女婿，是我们的福气。”
林振国也点头附和：“是啊，年轻人有原则是好事，以后我们还得靠你指点。”
这顿早餐过后，陈阳在李家和林家的地位悄然改变。无论是李玉京夫妇、林振国、林振邦这样的长辈，还是其他旁支亲戚，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重。那个“吃软饭的上门女婿”的标签，似乎一夜之间被撕掉了。
……
回燕京的飞机上，李曌旭靠在陈阳肩头小憩。空姐送来毛毯时，陈阳轻轻为她盖上。
他看向舷窗外翻滚的云海。怀里的囡囡正玩着李曌旭送的玉坠，时不时偷瞄这个“凶阿姨”的睡颜。
云层之上，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