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在摊子前跟张左明和那个叫何芳的野女人撕破脸大吵一架,我这心里头,像是搬开了一块压了多年的大石头,透亮了不少,可也悬起了一块新的石头。我知道,以张左明那无赖脾性和何芳那刻薄样儿,这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丢了那么大脸,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消停了没几天,幺蛾子就来了。
这天上午,市场里人还不算多,我正蹲在摊子后面整理刚送来的一批新货,核对数量和花色。就听见一个有点耳熟又故意拿捏着的尖细声音在摊子前响起:“老板,这发卡怎么卖啊?”
我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摊子前站着的,正是那个何芳!就她一个人,没见张左明。
她今天换了身稍微像样点的碎花衬衫,但脸上那层厚厚的粉和涂得血红的嘴唇还是那么扎眼。她手里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个镶水钻的发卡,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滴溜溜地在我摊子上扫来扫去,重点瞄着货品的种类、摆放和价签。
我心里冷笑,这是来摸底的?想看看我这儿到底卖啥,价钱咋样?
我站起身,脸上没啥表情,公事公办地说:“水钻的,零售五毛,批发价看量,量大从优。”
何芳“哦”了一声,又把发卡放下,拿起旁边一板纽扣:“这个呢?”
“有机玻璃扣,一板二十个,零售八毛,批发另算。”
她挨个问了几样东西的价格,问得仔细,眼神却飘忽,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心里跟明镜似的。她这是替张左明来探路呢!想看看我这摊子的底细,好想办法使坏。
问了一圈,何芳也没买啥,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哟,价钱也不便宜嘛!我看那边老王家摊子上,同样的东西比你这儿便宜好几分呢!”说完,扭着腰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呸!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压价?门都没有!我吴香香做生意,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搞那些歪门邪道!
接下来的几天,何芳隔三差五就来晃悠一圈,有时一个人,有时拉着个面生的女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每次来,都不买啥正经营生,要么挑三拣四说东西有瑕疵,要么就说价钱贵。明显是来找茬的。
隔壁摊卖袜子的刘大姐悄悄跟我说:“香香,你得留神点!那俩不是啥好鸟!我听说,他们也在市场里转悠,想盘个摊位呢!就在斜对面那个老胡不干了的空摊位上!看样子是想跟你打擂台!”
我心里一沉!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们要在这市场里扎根?还要把摊子支到我眼皮子底下?这是存心要恶心我,跟我抢生意啊!
果然,没过两天,斜对面那个空了很久的摊位就开始叮叮当当地收拾起来。张左明和何芳还真出现了,指挥着两个临时找来的人搬东西、搭架子。何芳双手叉腰,指手画脚,声音尖得刺耳。张左明则阴沉着脸,偶尔抬眼往我这边瞟,眼神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怨毒和挑衅。
市场里消息传得快,不少相熟的摊主都知道了我们之间的恩怨,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同情,也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李姐也听说了,收摊后拉着我,眉头拧着:“香香,这事有点麻烦。张左明那种人,滚刀肉一块,啥下作事都干得出来。那个何芳,看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们摆明是冲你来的,以后你这生意,怕是不好做。”
我咬着嘴唇,心里又气又恨,但更多的是憋着一股劲:“李姐,我不怕!市场这么大,各做各的生意!我凭本事吃饭,货好价钱公道,不怕他们使坏!他们要是敢乱来,我就跟他们拼了!”
李姐叹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要是成心捣乱,造谣生事,或者恶意压价,你也得吃亏。以后账目得更仔细,进货出货的单据都留好,以防他们使坏。”
我点点头,把李姐的话记在心里。我知道,真正的较量,这才刚刚开始。
张左明和何芳的摊子没几天就支棱起来了,取名“芳明百货”,土得掉渣。他们进的货,跟我这边大同小异,也是发卡、头绳、纽扣之类的小百货,但明显档次低一截,做工粗糙,价格也确实压得低,几乎没啥利润空间。
开业那天,何芳扯着嗓子在摊子前吆喝,什么“开业大酬宾”、“全市最低价”,吸引了不少贪便宜的人围过去。张左明则阴恻恻地站在旁边,看着对面我这边略显冷清的摊位,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
我心里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但他们用低价吸引顾客,这是市场行为,我一时也没办法。只能沉住气,把自己的货品整理得更精致,服务更周到。一些老客户还是认我这边的质量和信誉,虽然人流量暂时受了点影响,但基本盘还在。
可是,张左明和何芳的恶心手段远不止于此。
有一天,一个生面孔的客商来我摊子上拿货,要的量挺大。我正仔细给他配货,何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凑到那客商旁边,假装看货,小声说:“老板,她家货贵!同样的东西,我们那边便宜一两成呢!而且啊,听说她家账目不清,跟供货商扯皮,货源都不稳定……”
那客商听了,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气得血往头上涌,但当着客商的面,又不能发作,只好强压着火气,尽量平静地对客商说:“老板,货比三家不吃亏。您随便看,我家的货,质量摆在这儿,价钱也实在。至于货源,我跟义乌好几家厂子合作多年,稳定得很,单据齐全,您放心!”
那客商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在我这儿拿了货,但明显没有刚开始那么痛快了。
还有一次,我发现摊子角落里几包准备发货的头绳被人用刀片划开了口子,明显是有人故意破坏!虽然损失不大,但这种下作手段实在让人怒火中烧!我第一个就怀疑是张左明或者何芳指使人干的!但没有证据,只能吃个哑巴亏。
更可气的是,他们开始散布谣言。说什么我吴香香以前在老家就不正经,跟人乱搞,被男人赶出来的;说我的货来路不正,是次品;甚至隐隐暗示我跟李姐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些风言风语在市场里悄悄流传,虽然大多数人都不信,但听着也膈应人!
力力和小花在学校也受到了影响。有一天力力放学回来,眼睛红红的,问我:“娘,是不是我爹张左明……他在市场里摆摊?还有同学说……说你是……是……”话他说不出口,但我知道是什么。
小花也怯生生地拉着我的衣角:“娘,有人说你不是我亲娘……这些我都知道的,她们为什么还要造谣呢?”
我看着两个孩子惶恐又委屈的眼神,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张左明!何芳!你们这两个畜生!大人之间的恩怨,竟然牵扯到孩子身上!
我搂紧两个孩子,强忍着眼泪,语气坚定地说:“力力,小花,你们听好了!外面那些话都是放屁!娘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鬼敲门!那个张左明,他不配当你爹!至于小花,你就是娘的亲闺女!谁再敢胡说八道,你们就告诉老师,告诉娘!娘去找他们算账!”
安抚好孩子,我独自坐在摊子后面,看着斜对面“芳明百货”那刺眼的招牌,心里那股火越烧越旺!不能再这么被动挨打下去了!必须想办法反击!
你们不是要打价格战吗?好!我就跟你们耗!看谁先撑不住!你们进的那些便宜次货,时间长了,自然没人要!我的货质量好,留住的是长远客源!
你们不是要造谣吗?清者自清!我吴香香是什么人,市场里相处久的摊主和老客户都清楚!只要我诚信经营,不怕谣言!
你们不是想把我挤走吗?做梦!我吴香香好不容易在义乌站稳脚跟,绝不可能被你们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打倒!
张左明,何芳,你们放马过来吧!我吴香香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站着撒尿的!(呸!被气糊涂了!)就不算在义乌混过的!
这口气,我争定了!这场仗,我打到底了!看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