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四圣,赢了吗?
并没有。
当那三条通天彻地的巨龙腾空而起时,胜利的喜悦,便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瞬间在四位天道圣人的心中,化为了冰冷的惊愕与凝重。
那三条巨龙,在空中盘旋一圈,龙身收缩,人形显现。
左侧的赤色火龙,化作一个身披赤色战甲,面容刚毅,眼神中带着无尽沧桑的男子。
他手中紧握着一杆方天画戟,戟刃之上,仿佛有火焰在流淌,散发着一股掌控时间,洞悉过去未来的古老气息。
他,便是时光之龙,烛龙!
右侧的黑色玄龙,化作一个背负双翼,气息沉凝如山的男子。
他手持一杆暗金色的长枪,枪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龙鳞,散发着镇压九幽,执掌杀伐的霸道威严。
他,便是元始战龙,应龙!
而中间那条最为巨大的金色巨龙,则化作一个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绝色女子。
她身着一袭金色的宫装,眉心一点龙形印记,更添几分威严与神圣。
她,便是蓬丘仙岛掌教青乾圣人座下,大师姐,龙女!
此刻的她,浑身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宝光。
脚下,是一朵十二品净世白莲,莲瓣开合间,洒下纯净的灵光,洗涤着战场上残留的血煞与怨气。
身上,披着一件万龙甲,那是由万条真龙的龙鳞炼制而成的后天极品灵宝,防御力惊天动地。
左手,捧着一面旗帜,旗帜展开,玄奥的波纹扩散,仿佛能掌控天下万水,正是与太极图、盘古幡齐名的先天至宝——玄元控水旗!
右手,则持着一根龙头拐杖,那拐杖通体金黄,龙首栩栩如生,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威严的光芒。
这并非凡品,而是鸿钧老祖当年赐予东阳公的至宝,东阳公陨落后,落入道青乾手中,如今,又由他赐予了最疼爱的弟子龙女!
龙女之所以战绩彪炳,胜率惊人,这根先天龙头拐杖,居功至伟!
准提和接引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直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准提心中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砰砰”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渴望。
他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万种“化缘”成功的场景:“我的佛祖啊!这……这哪里是弟子,这分明就是一个移动的宝库!
十二品净世白莲!
这要是放在我西方,就能净化九幽,功德无量!
玄元控水旗!
这要是归了我们,还怕什么十二品金莲被青乾圣人抢走?
还有那根看起来就厉害得不得了的拐杖!
这要是都归了我们西方教,我那须弥山,不就成了洪荒第一圣地了吗?
龙女龙女,你要是肯来我西方教,别说菩萨,我直接许你佛母之位!
这些灵宝,就都是我们西方教的啦!”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立刻上前,双手合十,念一句:“女菩萨,我看你与我佛有缘……”
接引道人虽然面色依旧庄严,但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他看得更透彻,他知道,这身家,不仅仅是法宝,更是青乾圣人态度的体现。
赐予弟子如此厚重的宝物,这意味着,蓬丘仙岛,已经准备下场了。
他心中暗道:“师弟莫要再痴心妄想了。这些法宝,是青乾道友赐予的,我们动一个念头,便是与蓬丘为敌。
现在的我们,还惹不起。
更何况,这龙女本身,便是青乾道友意志的延伸。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弟子,而是整个蓬丘仙岛。”
他心中第一次对“化缘”这个词,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两人似乎都忘了,这些威力无穷的灵宝,背后站着的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就在四圣心神各异,准提满脑子都是“化缘”的时候,龙女动了。
她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将手中的玄元控水旗,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复杂繁琐的法诀。
只见她将旗帜往身前一插,旗面一展。
“哗——”
无穷无尽的,比东海之水更加纯净,更加本源的先天灵水,从旗中涌出。
这些灵水并未化作滔天巨浪,而是在空中,化作了一片清澈的,如同水晶镜面般的水幕。
水幕之上,有星辰流转,有大道符文闪烁,瞬间,便将那些负伤的截教弟子,护在了身后。
一个巨大、玄奥、却又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阵法,就这么……成了。
四圣,呆住了。
太清老子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震惊。
他看着那片水幕,喃喃自语:“大道至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太清老子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一生都在追求“道”的极致,追求“无为而治”。
他以为自己对“道”的理解,已是圣人巅峰。
但眼前这一幕,却让他感到了深深的震撼。他布阵,需要推演,需要借助外物,需要调动天地之力。
而龙女,她仿佛就是“道”本身,她不是在“布”阵,她只是在“展示”阵法,因为阵法本就存在于天地之间,她只是将其揭示了出来。
这是一种境界的碾压!他突然明白,自己与那位从未真正出手过的青乾道友,在“道”的理解上,或许还存在着一段他无法企及的距离。
元始天尊更是目瞪口呆,他无法理解,布阵,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他布一个阵法,需要推演天机,准备材料,祭炼法宝,耗时耗力。而眼前这个女子,只是挥了一下旗子!
元始天尊的道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所信奉的,是“规矩”,是“秩序”,是“法度”。
在他看来,任何强大的力量,都应该建立在复杂的规则和严谨的仪式之上。
而龙女的这种行为,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就像一个苦读一辈子兵法的将军,看到一个孩童随手一指,便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感到了荒谬,感到了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坚守的“道”,是否真的是唯一的,最正确的“道”?
“布阵……如此简单吗?”
元始天尊失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诛仙剑阵之外的通天教主,此刻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看着那片水幕,看着水幕后那惊魂未定的截教弟子,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通天教主心中百感交集。
他看到了截教的惨状,心如刀绞,但看到龙女的出手,他又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希望。
他想起了师兄青乾曾言:“通天,你的‘截’,在于截取天道之缺,补全众生。
而我的‘道’,在于顺应天道之本,归于自然。
你的阵法,是逆天而行,我的阵法,是天道本身。”
他一直以为自己懂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了一点。
他欣慰,不是因为他有了靠山,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一种超越了杀伐与对抗的,更接近“道”的境界。
他看向龙女,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太清老子、元始天尊、接引、准提,此刻似乎都忘了,或者说,他们从未真正放在心上过。
洪荒天地之间的阵法,除了截教那以“众”和“煞”闻名的阵法,还有蓬丘那以“简”和“道”闻名的阵法,其他的,都只能归属为“其他”一类。
洪荒天地之间,阵法其实就三家:“蓬丘阵法、截教阵法、其他”。
截教阵法,以量取胜,以杀伐为锋,万仙阵便是极致。
蓬丘阵法,以质取胜,以大道为基,讲究“一法通,万法通”,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最接近天地本源的法则。
而眼前这个由玄元控水旗布下的“先天灵水阵”,正是蓬丘阵法的代表之作!
那片看似平静的水幕,就这么静静地挡在了截教弟子面前,直对四圣。
它没有散发出任何杀气,却比诛仙剑阵更加令人心悸。
因为那水幕之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由“水”之大道构成的世界,任何攻击,落入其中,都只会被同化,被消解。
四圣的胜利,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新的对峙,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