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东侧,殷商大营。
自闻太师抵达之后,整个大营的氛围为之一变。
原本因黄飞虎父子对峙而产生的骚动与迷茫,被一种铁血而肃杀的纪律所取代。
巡逻的士兵步伐更加整齐,中军大帐的卫兵眼神更加锐利,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名为“闻仲”的威严。
中军大帐之内,一场决定殷商未来战略的军事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
主位上,闻太师身披太师袍,手持雌雄双鞭,独目中电光闪烁,扫视着帐内的每一个人。
他的左边,是殷商一众高级将领,如邓昆、芮吉、吉立、余庆等,个个神情肃穆。
黄花山四大王也被殷商太师闻仲在前来讨伐西岐的路上招揽的四名手下,四人分别是大大王邓忠、二大王辛环、三大王张节、四大王陶荣。
他的右边,则是蓬丘仙岛的豪华阵容:祭酒玄龟,副教主燃灯,以及孔宣、龙女、三霄申公豹等一众准圣和大罗金仙。
黄飞虎也坐在其中,但他的位置已经偏到了末尾,神情黯然,如同一个局外人。
“诸位,”
闻太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整个大帐鸦雀无声,“岐山之困,非战之罪,乃是西岐妖人,行此攻心之毒计,离我君臣,乱我父子!此等行径,天理不容!”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然,兵者,诡道也。我等若因此自乱阵脚,便正中姜子牙下怀。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定下我军接下来的方略!”
他看向玄龟和燃灯,语气中带着一丝请教:“玄龟祭酒,燃灯副教主,不知二位有何高见?”
玄龟沉吟片刻,缓缓道:“此事,关键在‘情’字。殷洪、殷郊二位王子,虽为西岐所用,但心念未绝。黄天化、黄天祥二位小将军,亦是孝子。我军若强攻,必会让他们心生怨恨,与殷商彻底决裂,反为不美。故,贫道以为,当以‘生擒’为上策。”
“不错。”
燃灯也点头道,“此四人与我等有缘,当点化之,而非杀戮之。活捉之后,或可感化其心,使其回归正道。此乃上上之策。”
闻仲闻言,独目中闪过一丝赞许,他重重一拍桌案:“好!就依二位所言!本帅在此定下基调:对于殷洪、殷郊两兄弟,以及黄天化、黄天祥,我军的目标只有一个——尽可能生擒活捉!凡有能将其生擒者,赏万金,封万户侯!若有敢伤其性命者,立斩不赦!”
此令一出,帐内将领无不凛然。
这等于给前线的士兵戴上了紧箍咒,大大增加了作战的难度。
黄飞虎听到这里,枯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感激之色,他站起身,对着闻仲深深一揖:“多谢太师成全!”
闻仲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一些:“黄将军,你父子之情,人皆有之。但你如今军心已乱,不宜再掌帅印。朝廷已有旨意,命你返回朝歌,主持新军编练与朝歌防务。此乃重任,你当为国分忧。”
“……末将,遵命。”
黄飞虎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是在剥夺他的兵权,但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他可以离开这个让他心碎的地方,不必再面对那残酷的选择。
会议结束后,黄飞虎没有片刻停留,只带了几个亲兵,便默默地离开了大营,踏上了返回朝歌的路。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无比落寞与孤寂。
……
而在殷商大营的另一角,一处僻静的营帐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二哥!你真的没事吧?我听说了,你那天跟大哥打得好凶!”
杨婵正拉着杨戬的胳膊,一脸关切地上下打量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我能有什么事。”
杨戬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大哥他……手下留情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杨婵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她从娲皇宫出来,一路风尘仆仆,最怕的就是听到杨戬受伤的消息。
兄妹二人许久未见,正开心地聊着天,杨婵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怎么了?”
杨戬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大哥……”
杨婵低声道,“我……我见到师尊了。师尊说,大哥他……被执念困住了。他一心要完成人教的任务,要证明自己,根本听不进任何劝。二哥,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杨家三兄妹,难道真的要在这场量劫中,手足相残吗?”
杨戬沉默了。
他抬头望向西方,那是西岐大营的方向,也是杨蛟所在的方向。
他的心中,同样充满了无奈与挣扎。
……
就在岐山脚下,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之时。
遥远的昆仑山之巅,玉虚宫。
紫气浩荡三万里,仙音缥缈,瑞气千条。
这里是阐教的圣地,元始天尊的道场。
然而今日,这亘古不变的宁静,却被打破了。
元始天尊自那九天之上的蒲团上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看透万古生灭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罕见的凝重与决然。
他站起身,那身看似朴素的道袍无风自动,整个昆仑山的法则都在为他而共鸣。
他没有对任何人交代,只是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开天辟地之初的紫气,冲天而起,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朝着遥远的北方——那片混沌未开,凶险莫测的北冥之地,疾驰而去。
这位万劫不磨的圣人,这位高高在上的天道执掌者,竟在此时,亲自离开了昆仑山。
他的目标,正是那上古妖师,与天地同寿,与自己同辈的——鲲鹏!
元始天尊的突然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但整个三界的天机,却因此而变得愈发混沌不清。
一场足以影响整个封神量劫走向的惊天布局,正在北冥的黑暗中,悄然展开。而岐山之局,似乎也成了这盘更大棋局上,一枚看似重要,却又随时可能被舍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