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比许妍沉浸在幸福中的状态,温颜自己这几日却有些心烦意乱。
那个蒋亮,像是认准了她一样,总能以各种“巧合”的方式出现。有时是“恰好”在她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遇见,有时是“偶然”在她常去的那家书店碰面,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她的工作邮箱,发来一些看似正经实则套近乎的行业资讯分享。
他不再像初次见面那样带着明显的玩世不恭,反而显得耐心十足,举止有礼,但那种步步紧逼的存在感,让习惯了清静和掌控自己生活的温颜感到十分困扰和……莫名的压力。
温颜看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这种无法预测和掌控的感觉让她烦躁。
听着许妍规划着回老家的温馨行程,一个念头在温颜心中清晰起来——她也需要暂时逃离一下这座城市,逃离这种被“围追堵截”的感觉。
送走依旧沉浸在幸福泡泡里的许妍后,温颜回到自己公寓,打开电脑,开始浏览旅行网站。
她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几天,理清思绪,重新找回那个冷静自持、不为外物所扰的自己。阳光、沙滩、或者一个无人打扰的古镇,似乎都是不错的选择。
就当是给自己紧绷的神经放个假,也为接下来可能需要为许妍应对更多风浪积蓄力量。
她很快选定了一个南方靠海、相对小众的度假村落,利落地订好了机票和民宿。
温颜合上电脑,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轻轻呼出一口气。
南方的海滨,阳光如同融化的金子,暖暖地铺洒在细软的白沙上。咸涩而清新的海风拂过,带来远处海浪有节奏的哗哗声。
温颜穿着一身简洁的藕粉色吊带长裙,戴着宽檐草帽和墨镜,舒展开身体躺在沙滩椅上,几乎要融进这片慵懒闲适的蓝白画卷里。
她闭着眼,感受着阳光透过眼皮的暖意,听着海浪的催眠曲,连日来的心烦意乱似乎终于被暂时搁浅。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她脸上的阳光。
温颜有些不悦地蹙眉,以为是路过的游客,并未理会。可那阴影迟迟不散,甚至还带着一种存在感极强的注视。
她耐着性子,缓缓睁开眼,透过墨镜,逆着光,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性轮廓。
温颜下意识地抬手扶了扶墨镜,想看得更清楚些——下一秒,她猛地坐直了身体,墨镜都差点从鼻梁上滑落。
蒋亮!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亚麻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下身是卡其色短裤,脸上挂着那副她最近无比熟悉的、带着几分玩味和势在必得的笑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光晕,却让温颜觉得格外刺眼。
“……”温颜张了张嘴,一时间失语,甚至怀疑是自己被太阳晒晕了出现了幻觉。
蒋亮看着她这副难以置信、仿佛大白天见了鬼似的可爱模样,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腔微微震动。
他觉得,光是看到她这个反应,自己放下手头工作、动用关系查她行程一路追过来的辛苦就都值了。
“怎么?温小姐看到我,好像很惊讶?”他语气愉悦,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温颜终于回过神,一把摘掉墨镜,露出那双写满惊愕和烦躁的清澈眼眸,声音都拔高了些:“蒋亮,你怎么会在这里?”
蒋亮双手一摊,姿态轻松惬意,回答得毫不避讳,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来找你的啊。”
“你……”温颜被他这直截了当的回答噎住,一股无名火蹭地冒了上来,她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万恶的资本主义,你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吗?”
她自认行程保密,居然还能被他精准逮到,除了用“钞能力”和“人脉网”来解释,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蒋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温颜彻底没了晒太阳的心情,烦躁地拿起旁边的草帽,直接盖在自己脸上,身体向后一倒,重新躺回沙滩椅,用行动表示“我不想看见你,请你消失”。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旁边沙滩椅承受重量的吱呀声。
温颜不用看也知道,蒋亮在她旁边的空椅上躺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穿透那顶草帽,依旧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他就那样侧躺着,目光毫不掩饰,带着灼人的温度。
帽子下的温颜,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恼火、无奈、一丝丝被冒犯的愠怒,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的、因为他如此大费周章追到这里而产生的心跳失衡。
这个男人,像一团不合时宜却无比炽热的火焰,蛮横地闯入了她试图冷静的空间,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和平静。
海风依旧轻柔,海浪依旧歌唱,但这一刻,温颜的世界里,只剩下旁边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和自己胸腔里那不受控制、略显纷乱的心跳声。
这假,怕是休不安生了。
温颜躺在椅子上,即使隔着帽子,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旁边那道毫不避讳、灼热又专注的视线。
那目光像是有实质一般,在她裸露的手臂和脖颈皮肤上流连,让她浑身不自在,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几分钟后,温颜的耐心终于宣告耗尽,她猛地伸手抓下盖在脸上的宽檐草帽,看也不看,带着十足的恼意直接朝旁边蒋亮的方向丢了过去。
“你看够了没有。”
蒋亮反应极快,嘴角噙着笑,轻松一抬手便接住了那顶飞来的帽子。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将帽子拿到鼻尖,状似无意地轻轻嗅了嗅。
帽檐上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丝的清香,混合着阳光和海风的味道,一股极其清淡、却让他心头微动的气息。这独属于她的味道,让他莫名有些着迷。
他这个近乎调戏的动作,让温颜瞬间涨红了脸,既是气的,也是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