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纹有些意外：“你特意托人类商铺准备的？连骸骨族能用的都考虑到了？”
“那当然！”李瘦拍了拍藤筐，掌心的温度透过黑布传来。
“我既然决定跟着你，就得考虑周全，不管是人类还是骸骨族的需求，都得想到。”
“赵虎大哥是人类，您是骸骨族，这淬骨酒正好都能用。”
“那些多是活物，人类修士对这个更敏感，这灵草图谱也能帮上大忙。我早就想着，要是能跟着你，就把这些资源带来，不管种族，大家都是兄弟。”
看着李瘦认真的样子。
人类独有的、带着血肉温度的认真，岩纹的魂火微微晃动：“辛苦你了，李瘦哥。”
李瘦连忙摆手：“大人客气什么！不管是人类的事还是骸骨族的事，都是咱们的事！”
走到赵虎的洞窟外，远远就看到门口挂着两盏更大的骨灯，淡金色的火焰比通道里的更亮，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
不少人围在门口，有说有笑。
人类修士提着活物材料或丹药，骸骨族学徒则拿着打磨好的骨器或魂晶，贺礼虽因种族习性不同而有差异，却都透着真诚的祝贺。
赵虎穿着一件新的灰袍，皮肤黝黑，胸前挂着三阶学徒的身份牌，牌面泛着淡淡的金光，正站在门口迎客。
他的笑容带着人类特有的热情，看到骸骨族学徒会主动点头，看到人类修士则会拍肩招呼，完全没有种族偏见。
可岩纹刚走近，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腐臭气息，很淡，被庆功宴的酒香和食物香气掩盖，普通人类修士根本察觉不到，可他的骷髅身躯对尸毒格外敏感，瞬间就分辨出这是高阶死灵特有的尸毒气息。
再看赵虎，虽笑容爽朗，拍肩时手臂却微微发僵，皮肤下隐约有黑纹流动，显然是将尸毒强行压制在体内，看似意气风发，实则早已中干外强。
“或许是他修炼的方式特殊，或是考核时被死灵所伤吧。”岩纹的魂火微微闪烁，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拿回报酬，没必要多管闲事。
看到岩纹和李瘦，赵虎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岩纹兄弟！你可算来了！这位是？”
“这是李瘦，懂些灵草辨认。”岩纹介绍道，李瘦立刻放下藤筐，从里面取出那瓶淬骨酒。
他的手指带着薄茧，递东西时特意将酒瓶的温凉面朝向赵虎，又对着岩纹笑了笑，显然考虑到两人的种族差异，却毫无刻意之感，双手递过去：“赵虎大哥，恭喜晋阶！这是一瓶淬骨酒，您喝了能稳固肉身，吸收里面的死气也能受益，不成敬意。”
赵虎接过酒瓶，指尖触到酒瓶的温度，笑着拍了拍李瘦的肩膀，人类之间的肢体接触，带着信任的温度，却在抬手时。
岩纹清晰地看到他袖口下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青黑。
赵虎又对着岩纹举了举酒瓶：“兄弟有心了！连岩纹兄弟都考虑到了！快进来，里面都准备好了，特意给骸骨族兄弟备了魂晶糕点，给人类兄弟备了灵谷食物！”说着，热情地将两人迎进洞窟。
洞窟内比岩纹想象的热闹。
石桌摆了四张，每张桌上都分两侧摆放着食物：一侧是魂晶制成的糕点、骨汤，适合骸骨族吸收。
另一侧是灵谷米饭、兽肉干，适合人类修士食用。不少人已经坐在桌前，人类与骸骨族随意搭配而坐。
有的在讨论修炼心得，有的在交换资源，偶尔还有人类修士向骸骨族请教骨器打磨技巧，完全没有种族间的生涩。
看到岩纹进来，人类修士会好奇地打量他的骨骼（纯粹是对同族修炼进度的关注），骸骨族则会笑着招呼他坐下，气氛格外融洽。
李瘦这次倒不局促了，跟着岩纹找了个空位坐下，主动给旁边的人类修士递了些灵草点心，又给对面的骸骨族学徒分了块魂晶糕，很快就和大家聊了起来
岩纹看着他熟练的样子，魂火微微晃动：“原来在圣教，种族差异早已不是隔阂，或许我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他的目光却悄悄落在赵虎身上，对方正忙着给其他修士敬酒，偶尔会下意识按住胸口，显然尸毒带来的痛苦在加剧，却强撑着不让旁人看出异常。
岩纹收回目光，指尖捏起一块魂晶糕点，骨骼触到糕点的瞬间，细微的死气便顺着骨缝渗入体内。
这糕点的死气纯度不低，想必是赵虎特意为骸骨族客人准备的，倒也算用心。
庆功宴渐渐进入高潮，酒过三巡，人类修士们开始互相敬酒，聊起修炼心得与圣教近期的任务。
骸骨族学徒们则围坐在一起，交流着骨器打磨技巧与高阶骨材的获取渠道。李瘦正和旁边的人类修士聊得火热，话题离不开如何快速提升肉身强度。
偶尔还会转头问岩纹几句骸骨族的修炼方式，岩纹都简单作答，心思却始终放在赵虎身上。
终于，赵虎忙完了应酬，端着酒杯走到岩纹这桌，刚坐下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抬手时袖口滑落，岩纹清楚地看到他手腕处的皮肤已泛出明显的青黑色，尸毒显然比之前更重了。
赵虎察觉到岩纹的目光，下意识将袖口往上拉了拉，勉强笑道：“最近修炼有点急，肉身有些吃不消，没事。”
岩纹没有戳破，只是魂火微微晃动，开门见山道：“赵虎大哥，这次恭喜你晋阶三阶。之前你说过，我提醒你避开考核陷阱，事后会有重谢，不知……”
他没有把话说完，却也足够明确 ——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本就是拿回报酬，没必要拐弯抹角。
赵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歉意：“瞧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忘了！” 他放下酒杯。
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推到岩纹面前。
“这里面有三斤灵谷，还有三阶魂晶，都是我之前承诺的谢礼。灵谷是人类商铺刚换的，新鲜得很；魂晶也是纯净的，适合骸骨族吸收。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补。”
岩纹打开布包，里面果然整齐地放着袋装的灵谷和两块泛着淡黑光泽的魂晶，灵谷颗粒饱满，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魂晶的纯度也确实不错，没有掺杂杂质。这些东西正好能派上用场：灵谷可以辅助制作最纯粹的自然之物的贡品，魂晶则能用来巩固修为。
他满意地点点头：“足够了，多谢赵虎大哥。”
“应该的，应该的。”赵虎松了口气，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刚才的尴尬，却不知这举动反而让他喉咙处的青黑纹路更明显了。
岩纹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心里暗道：“这尸毒若不及时处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爆发，到时候别说稳固三阶境界，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可他终究没有多管。
一来，他与赵虎只是普通朋友，没必要插手对方的私事。
二来，他现在自身难保，隐藏身份、寻找重归本相的材料才是首要任务，没精力再管别人的麻烦。
一旁的李瘦刚被收为手下。
还带着新属的拘谨，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攥着衣角。
见两人聊到报酬，他才按捺住紧张，小心上前半步，语气恭敬又带着明确的从属感：“赵虎大人果然爽快！我家主人正缺资源冲击二阶后期，有了这些阴功勋，既能去商铺换骸骨族修炼用的暗纹骨材，还能去功法阁兑本暗源功法。”
“小的以后就跟着主人，帮着整理骨材、记录修炼进度，再打打下手做些杂事，盼着主人早日晋三阶，成为圣教正式弟子。”
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做好助手本分。
在他看来，新认的主子只需专注修炼，生活琐事、修炼辅助都该由他来扛，至于主人的深层目的，他从没想过要探究，也不敢探究。
赵虎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认同，看向岩纹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二阶晋三阶本就难，有个懂打理的手下帮衬，能省不少心。枯骨区外的幽冥森林里，暗纹骨材确实多，不过那里有三阶死灵游荡，还有黑骨帮的人抢东西，你们去收集时可得当心。”
说着，他又补充道“要是缺人手，随时跟我说，我身边几个三阶兄弟，都是练过骨刀的，能帮上忙。”
李瘦刚想接话表忠心。
就见岩纹眼窝中魂火微微一凝。那是不愿外人插手的信号。
他立刻把话咽回去，默默退回原位，垂下脑袋，只做听令的姿态。
岩纹自然地接过话头，语气平淡却带着疏离：“多谢赵虎大哥好意，我修炼喜静，收集骨材自己去就好，不麻烦你了。”
他心里清楚，赵虎的好意未必纯粹，多一个人掺和，就多一分暴露秘密的风险。
更何况李瘦刚归顺，还没经过考验，绝不能让他接触到核心计划。
在永恒圣教，信任是最奢侈的东西，哪怕是自己的手下，也得留三分戒备。
赵虎也不勉强，笑着点头：“也行，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对了，功法阁的《暗骨诀》不错，适合骸骨族优化死气运转，兑换只需 200 阴功勋，你可以去看看。”
岩纹心中一动《暗骨诀》他早有耳闻，正好能解决骷髅身躯运转死气滞涩的问题，200 阴功勋也在预算内。但他表面依旧平静，只淡淡道：“多谢提醒，我会去看看。”
又坐了片刻，见报酬已到手，功法的事也有了方向，岩纹起身道：“赵虎大哥，时候不早，我还要回洞窟规划兑换事宜，先告辞了。”
赵虎起身送了两步，叮嘱道：“路上当心，黑骨帮那几个家伙还在找你麻烦，他们中有人练过骨枪意境，战力比普通二阶巅峰强不少，尽量别走西边的偏僻通道。”
李瘦立刻上前，双手接过岩纹手边的布包，躬身道：“主人，小的陪您一起走，回去后小的就帮您整理圣教商铺的骨材清单，再查查《暗骨诀》的兑换流程，顺便把洞窟里的魂晶、灵草都归置好，您明天直接去功法阁就行。”
他满脑子都是帮主人省事，整理清单、查流程、打理洞窟，这些都是他能做的，也是他必须做好的，唯有这样，才能在主子身边站稳脚跟。
两人辞别赵虎，提着布包走出洞窟。
夜晚的枯骨区阴风刺骨，通道两侧的骨灯泛着淡绿幽光，偶尔传来远处死灵的嘶吼。
李瘦跟在岩纹身后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全是关于辅助的盘算：“主人，您要是有其他需要，随时吩咐小的。
岩纹魂火微微闪烁，没接话，只是默默往前走。
他认可李瘦的勤快，却也时刻警惕着。
对方越会打理，越要防着他窥探太多。
刚才李瘦提到归置灵草时，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
回去后要把幽冥香、月光草藏到洞窟最深处，绝不能让李瘦看到。
走到通道分叉口，李瘦捧着布包躬身道：“主人，小的先回去整理清单和归置东西，明天一早就在您洞窟外候命，您醒了直接吩咐就行。”
“好。”岩纹应了一声，看着李瘦躬身退下，才转身回洞窟。
刚进门，他第一时间就把装着幽冥香、月光草的布包藏到石壁的暗格里。在没完全信任李瘦之前。
这些可能资源物资，必须藏得严严实实。
洞窟内一片死寂，岩纹将阴功勋的骨牌放在石桌上，指尖触到骨牌的冰凉。
上面显示700点阴功勋点，这是来到永恒圣教4天的时间积累的全部。
心里已盘算起后续：明天让李瘦去查《暗骨诀》的兑换流程，自己则去商铺换骨材。
表面是收集修炼资源，实则趁机打探幽冥森林的灵物分布。
至于李瘦，只让他做些外围辅助就好，核心计划绝不能让他沾边。
识海深处的玄黄水滴突然传来一阵悸动，九层光影结构的轮廓隐约显现，似在回应他的期待。岩纹集中意识沉入识海，看着紫色暗影骑士魄与三魄，心里更坚定了想法“重归本相的事，只能靠自己，任何人都不能信。”
他拿起一块二阶魂晶，按在眉心开始吸收。
有了功法和资源，他的修炼速度会更快，也能更早具备保护秘密的实力。洞窟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可岩纹的魂火却透着警惕与坚定。
在这吃人的圣教，唯有守住秘密、守住戒备心，才能活下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赵虎的洞窟内，宾客散去的瞬间，赵虎再也撑不住，一口黑血喷在石桌上。
他捂着胸口，虚弱地抓住身边的小弟：“别声张…… 去圣教药堂，找王大夫…… 我要九品幽冥寒莲，哪怕用阴功勋换，也一定要拿到……”
甲尸尸毒已侵入魂核，赵虎的危机正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