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清风小筑的宴席尚未开场,炼器堂的大殿内却已是风雨欲来。
我刚踏入殿门,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堂内站满了人,本该喧闹的同门此刻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堂前,带着惊愕、怜悯与鄙夷。
在那里,林婉儿一身素衣,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愈发楚楚可怜。
她的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啜泣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张师,弟子有罪……”她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决绝的悲戚,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弟子不该心存侥幸,更不该……不该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眉头一皱,心中警铃大作。这场面,不对劲。
果然,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高坐之上的张烈长老,声音陡然拔高:“昨日深夜,林修师兄……他闯入我的房中,欲夺我林家祖传的炼器图谱!我不从,他、他便对我动手……将我打伤!”
话音未落,她猛地一甩衣袖,一道自手腕延伸至臂弯的血痕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鲜红刺目。
伤口不深,却足以激起所有人的同情心。
“但我仍愿为他求情!”她哭喊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依旧善良,“他也是一时糊涂,只求宗门能看在他往日辛劳的份上,从轻宽恕!”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天啊!林修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是个天才!”
“对师妹下此毒手,简直禽兽不如!”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而在这片嘈杂中,一个声音如洪钟般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私语。
“林修!”赵乾一步踏出,满脸的义正词严,眼中却闪烁着快意的光芒,“你出身卑微,蒙受宗门恩典,得此天大机遇,本该时刻感恩戴德!岂能做出此等恩将仇报、猪狗不如的行径?!”
他每说一个字,便向前逼近一步,气势汹汹,仿佛要当场将我生吞活剥。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我,带着审视、怀疑与愤怒。
高台之上,张烈长老的面色已经沉如寒铁,那双锐利的眼睛如两把出鞘的钢刀,死死地钉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由内到外剖析个干净。
“可有此事?”他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感情,却蕴含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已凝固,压力如山,直欲将我碾碎。
我若应对稍有不慎,今日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突发事件:遭遇同门构陷,请宿主做出选择。】
【选项A:认罪求饶。
你将承认袭击林婉儿,以换取从轻发落。
结果:免于重罚,但永久剥夺炼器资格,声名扫地。】
【选项b:请求彻查。
你将坚称自己无辜,要求宗门进行调查。
结果:需提供强有力的证据,否则将以“污蔑同门”罪论处,罪加一等。】
【选项c:反控合谋。
你将直指林婉儿与赵乾合谋陷害。
风险:极高!
一旦失败,将被视为恶意栽赃大师兄,罪无可赦,立刻逐出宗门,并可能被当场格杀!】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却无半点波澜。
认罪?
那是懦夫所为。
彻查?
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必然已经销毁了所有痕迹,只留下这伪造的“铁证”。
那就只剩一条路了。
一条将他们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再无翻身之力的路!
我心中冷笑一声,对系统下令:“启动‘微表情与生理反应’识别,扫描林婉儿与赵乾。”
【扫描启动……】
【目标:林婉儿。
情绪:伪装悲痛。
生理指标分析:说话时,喉结有0.2秒非自主性吞咽微动,为背诵台词时的紧张表现。
泪腺分泌延迟1.3秒,且眼角肌肉无悲伤性紧绷,判定为‘人工催泪’。】
【目标:赵乾。
情绪:兴奋、期待。
生理指标分析:眼神在过去三十秒内,七次扫向林婉儿手腕血痕位置。
经计算,其视线焦点与正常伤口张力引发的关注点不符,更像是在确认‘道具’是否完好。】
【综合分析:检测到‘共谋行为’概率为92%。】
果然是一场拙劣的双簧!
我缓缓抬起头,迎上张烈长老那冰冷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张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弟子若真想夺图谱,何需等到昨夜?又何必留下如此明显的伤痕?”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让喧嚣的人群为之一静。
赵乾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还敢狡辩!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
“证据?”我笑了,笑得愈发冰冷,“真正的证据,可不是靠演出来的。张师,弟子为证清白,恳请传唤一人。”
张烈长老眉毛一挑:“何人?”
“外门杂役,阿狗。”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谁也没想到,我竟然会传唤一个地位最低贱的杂役。
赵乾
片刻后,一个身材瘦小、衣衫褴褛的少年被带了上来,他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小人……小人阿狗,拜见张长老,拜见各位师兄师姐。”
我目光温和地看着他:“阿狗,别怕。你只需将前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即可。”
阿狗浑身一颤,偷偷瞥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赵乾和跪在地上的林婉儿,吓得又把头埋了下去。
“我……我那天晚上肚子饿,去……去后山厨房想偷两个红薯吃……”他声音细若蚊蝇,“然后……我就看见……看见林师姐和赵师兄在后山的小树林里密谈……”
赵乾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阿狗仿佛鼓起了全部勇气,语速快了起来:“我听见林师姐说‘只要他敢不认,我就咬死他,让他身败名裂’!然后……然后她还给了赵师兄一块亮晶晶的玉符!”
“一派胡言!”赵乾终于按捺不住,暴喝出声,声色俱厉,“你一个低贱的蠢货,满口谎话!定是林修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此作伪证!”
“伪证?”我冷笑一声,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块碎裂的玉符,边缘还带着泥土的痕迹,正是我昨夜在窗外那个一闪而逝的黑影掉落的东西。
“阿狗,你过来,闻闻这块玉符。”
阿狗迟疑着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鼻子凑近那块残玉,只一嗅,他便猛地瞪大了眼睛:“这味儿……这味儿和林师姐给赵师兄那块玉符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是一种……很奇怪的檀香味!”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阿狗身上,转移到了我手中的残玉,再到脸色铁青的赵乾身上。
我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将那块残玉高高举起,声音如雷,震慑全场:“这块玉符,昨夜出现在我窗外!而它的材质,与宗门严令禁止的锻魂令同源!赵师兄,你深夜与林师妹在后山密会,交换这魔修才使用的信物,究竟是何居心?!”
“锻魂令”三个字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殿中炸响!
连高坐之上的张烈长老也霍然起身,一把从我手中夺过那块残玉,双目圆瞪,脸上血色尽褪。
“这……这气息……果然是魂门玉钥!”他死死攥着残玉,手背青筋暴起,脸色铁青地转向赵乾,“这是宗门最高禁物!赵乾,你作何解释?!”
赵乾被这惊天逆转打得措手不及,他看着张烈手中的玉符,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惊恐,随即化为疯狂的怒意。
他怒极反笑,指着我道:“林修!你好狠的手段!为了脱罪,竟敢栽赃我这个大师兄?!”
“栽赃?”我迎着他吃人的目光,笑意更冷,“我若要栽赃,为何不选别的?偏偏是这块只有三十年前,参与过锻魂窟塌陷事件的人,才知道内部称呼的‘魂门玉钥’?”
我的话音不高,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张烈长老的心头。
他猛然转头,那双如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赵乾,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审视:“三十年前……宗门的弟子名录中,根本没有你赵乾这个人……你,到底是谁?”
风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赵乾脸上的狂怒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揭穿了最深层秘密的阴冷与怨毒。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一条毒蛇,要将我的灵魂都冻结。
他没有再做任何辩解,只是猛地一拂袖袍,转身便向殿外走去。
“林修,你很不错。”他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你掀不了我的桌子……但用不了多久,锻魂窟的大门,会替我亲口吞了你。”
话音落,人已消失无踪。
深夜,我的小屋内。
封魔鼎、神秘小鼎,以及我新炼制的那件尚未命名的法器,三件器物被我并列放在桌上。
突然,毫无征兆地,它们竟开始微微震颤,发出嗡嗡的低鸣,并自行移动,在桌面上排列成一个完美的三角阵型。
一股极度阴寒的气息从三器中央弥漫开来。
我惊愕地看到,阵型中央的木质桌面,竟然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缝,一缕缕比黑夜更深邃的紫黑雾气,正从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带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与邪恶。
与此同时,墙壁上那早已干涸的血字,竟再度扭曲、蠕动起来,在昏暗的烛光下,最终化作了一行全新的、触目惊心的小字:
“第一鼎已归位,余者八鼎,皆在血中。”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那枚锻魂令残片,那冰冷的触感仿佛与屋内渗出的紫黑雾气遥相呼应。
赵乾、锻魂窟、魂门玉钥,还有这神秘的九鼎传说……所有线索在脑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
他们要玩大的?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残片,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丝充满野性的笑容。
行,这局棋——我反向推到底。
大殿之内,赵乾拂袖而去后留下的那句话,如同一道阴冷的诅咒,盘旋在每个人的心头。
原本喧嚣哗然的炼器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