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站在回廊下，夜风从宫墙外吹进来，带着一点凉意。他低头看了眼怀表，表盘上的泉水微微晃动，像是有东西沉在底下。
灵汐靠在他腿边，抱着小树布偶，仰头问：“哥哥，那个黑瓶子真的会让人忘记所有事吗？”
“不是忘记。”白从数据板上抬起头，“是封印。记忆还在，但再也碰不到。”
星玄把怀表合上，塞进衣兜。“国师想用她的执念炼药，这种‘忘情水’根本不是解法，是陷阱。”
“那现在怎么办？”灵汐晃了晃脚丫，“姐姐还没决定要不要喝呢。”
“等。”星玄靠着柱子坐下，“她今天没接那杯茶，说明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们不用推，只要别让别人替她做选择。”
白点头：“我已经在密阁外面留了追踪信号，真药被换进去后，位置能实时同步。”
“你还挺熟练啊。”灵汐歪头看他。
“第七次调包任务。”白面无表情，“上次在仙剑世界换赤雪丹的时候，你还在睡午觉。”
“哼！”灵汐鼓起脸，“那是我自愿休息的好吗！再说了，那次明明是我用星辰沙漏冻住守卫才成功的！”
“行行行，你是主力。”星玄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这次不能硬来。国师背后可能连着别的势力，贸然动手会触发连锁反应。”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
三人立刻收声。
一道靛青身影沿着石道走来，手里捧着个青铜小鼎，正是国师。他脚步很稳，但肩线略紧，像是压着什么事。
他停在偏殿门口，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门自动开了。
星玄眼神一凝：“他在给药加料。”
白迅速打开机械臂侧盖，启动隐形扫描模式。“能量波动异常，新增了一段精神烙印，内容加密。”
“破解需要多久？”
“三分钟。”
“来不及。”星玄站起身，“他出来前必须拿到数据。”
灵汐眨眨眼：“我可以去偷看！”
“不行。”星玄拦住她，“你现在过去会被发现，上次你弹飞两个守卫的事还没平息。”
“那……”灵汐突然咧嘴一笑，“我唱歌好不好？”
“唱什么？”
“就唱昨天那首‘听水说话’的调子。”她晃着脑袋，“你们忘了？声音能震开封印的。”
星玄和白对视一眼。
“可行。”白快速计算，“她的音波频率刚好能干扰符文稳定性，持续五秒就够我完成数据抓取。”
“那你去吧。”星玄松开手，“记住，只许唱一句，唱完就跑。”
“知道啦！”灵汐蹦蹦跳跳地绕到偏殿另一侧，踮起脚尖，凑近窗缝。
里面，国师正将一滴暗红色液体滴入药瓶，嘴里念道：“痴念为引，泪泉为基，封七情而不灭，成大道之梯……”
灵汐深吸一口气，张嘴就是一声清亮童谣：
“风不走，云不散，心锁住了看不见——”
歌声出口的瞬间，药瓶轻轻颤了一下。
白的手指在面板上飞快滑动：“干扰成功！数据正在导入……90%……98%……完成！”
与此同时，瓶中的黑气猛地收缩一圈，又恢复平静。
国师猛然回头：“谁在外面？”
没人回答。
他走出门，四下张望，只看到一只麻雀扑棱飞走。
“错觉？”他皱眉，重新关好门。
回廊这边，灵汐已经跑回来，得意地扬起小脸：“怎么样？本小姐出手，一击必中！”
“干得漂亮。”星玄摸出一颗糖递给她，“奖励。”
“我要草莓味的！”
“只有薄荷。”
“不要！太冲了！”
“吃不吃？不吃给白。”
“我吃！”灵汐一把抢过，咔嚓咬了一口，“嘶——好凉！脑子都冻住了！”
白翻了下记录：“数据已解析。这‘忘情水’不只是封印记忆，还会抽取饮用者的情感残片，转化为修炼能量。国师最近修为暴涨，就是因为一直在偷偷收集这类情绪结晶。”
“果然是个贼。”星玄冷笑，“打着护国旗号，背地里啃主子的心。”
“要不要揭穿他？”灵汐问。
“现在不行。”星玄摇头，“女王刚有点清醒，这时候撕破脸，她反而会觉得我们在挑拨。等她自己看清真相再说。”
“那药呢？”
“还在灵泉空间里。”星玄拍拍口袋，“那玩意儿说不定能当解药用，先留着。”
话音刚落，前方宫灯亮了起来。
一行宫女提着灯笼走来，领头的行礼道：“陛下请三位贵客赴宴，席设御花园东亭。”
“终于来了。”白合上设备。
“走吧。”星玄起身，“看看今晚谁先开口。”
宴席摆在湖心亭里，水面映着灯火，一圈圈荡开。
女王坐在主位，穿着素色长裙，没戴冠饰。她脸色有点白，但坐得很直。
星玄三人落座，没人先说话。
半晌，女王开口：“今日白日里，那位国师呈上了‘忘情水’。”
灵汐抬头，嘴里还嚼着糖。
“他说，喝了它，我就不会再难过。”
星玄夹了块豆腐，慢慢嚼完才说：“你会更难过。”
“为什么？”
“因为你连难过的资格都没了。”他放下筷子，“感情不是病，不需要被治好。你想留他，是因为喜欢。你不让他走，是因为在乎。这些都不是错。”
女王手指掐进掌心。
“可我留不住。”
“那就放。”星玄看着她，“但别骗自己说你不想要。”
亭子里静了一会儿。
灵汐忽然举起手：“姐姐！我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那瓶药——”她指着角落的托盘，“是假的哦。”
所有人都愣了。
女王盯着药瓶：“你说什么？”
“真的药早就被换成别的了。”灵汐笑嘻嘻地说，“就在国师闭眼念咒的时候，嗖一下，没了！”
白补充：“我们现在喝的这瓶，是模拟净化液，没有任何效果。”
女王猛地看向星玄：“是你做的？”
“我只是不想有人替你做决定。”星玄端起茶杯，“选择记得，或者选择忘记，都该由你自己来。”
女王沉默很久，伸手拿起药瓶。
她没打开，只是握在手里。
“如果我不喝，他会走。”
“他会走。”星玄点头。
“如果我喝，我就再也感觉不到他了。”
“你也感觉不到自己了。”
风拂过湖面，吹动她的发丝。
她忽然笑了下：“原来最难的不是留住一个人，是面对自己真的留不住。”
星玄也笑了：“既然明白了，还怕什么？”
她把药瓶放在桌上，推到一边。
“退下吧。”她对宫女说，“这顿饭，我自己吃。”
宫女们退下后，她看向星玄：“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见过太多人，把自己的心锁起来。”星玄说，“最后连钥匙都丢了。”
灵汐蹭到她身边，抱住她的手臂：“姐姐，以后你可以听我唱歌，我每天都给你唱不一样的！”
女王摸了摸她的头，眼眶有点红。
就在这时，远处钟声响起。
三响过后，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启禀陛下，国师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女王皱眉：“不见。”
“他说……他知道是谁换了药。”
星玄眼神一冷。
白低声说：“他发现了吗？”
“不可能。”星玄摇头，“调包过程没有痕迹。”
“但他现在敢这么提，说明他已经怀疑了。”
“那就让他查。”星玄站起身，“查到最后，只会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
女王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陪他玩个游戏。”星玄从怀里掏出怀表，轻轻一按。
表盖弹开，里面泉水泛起一圈涟漪。
那瓶被置换出的“忘情水”，正静静躺在灵泉池底，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里面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