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指尖还残留着怀表玻璃上那抹银色血痕的触感，但表盘内的涟漪已经平复。灵泉池中的蓝光稳定跳动，像被调好了节拍的心脏，78%的进度条静静悬在那里，不进也不退。
“它现在不是植物人了，”灵汐靠在池边，声音比刚才稳了些，“顶多算刚做完手术、还没拆线的康复患者。”
星玄没接话，只是把那块修复完毕的发声器核心从保鲜层取出。金属外壳依旧带着灵泉水汽的微润，蓝光顺着内部纹路缓缓流淌，和灵汐指尖残留的星辰碎屑频率完全同步。
“意识通了，可嘴巴还没长出来。”他掂了掂零件，“缺个喇叭。”
“喇叭我有！”灵汐一拍小树脑袋，星砂斗篷哗地展开，抖出三片泛着冷光的合金薄片——正是她从碎骨魔残骸旁偷偷顺走的边角料。
“你这哪是收集证据，”星玄瞥她一眼，“这是赛博坦废品回收站常客吧？”
“废物利用懂不懂？”她哼了一声，盘腿坐下，指尖勾出一缕星辰碎屑，在空中画了个波浪形的轮廓，“你看，这叫声波振膜，原理跟人类的耳膜差不多，震动就能出声。咱们给小黄人装个高配版，音质拉满，以后唱K都不用调混响。”
星玄看着那虚空中闪动的图样，忽然抬手，赛亚气流从掌心涌出，化作一道极细的能量束，在合金片表面快速扫描。
“材料密度够，但延展性差，直接压成型会裂。”他眯眼，“得先加热软化，再用高频震波塑形，误差不能超过0.01毫米。”
“你当这是捏陶泥呢？”灵汐翻了个白眼，“要不你用嘴吹一个？”
“不如你用奶瓶喂它长大？”星玄反呛。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冷笑。
下一瞬，星玄左手控温，将三片合金悬空加热至暗红，右手以赛亚人特有的高速微操，在灵泉水汽凝成的导能介质中精准折叠、压合。灵汐则哼起一段听不懂调子的古老歌谣，星辰碎屑如蛛丝般缠绕在结构缝隙间，填补微观裂痕。
三分钟后，一个巴掌大的微型共振腔成型，表面泛着淡蓝流光，像极了大黄蜂原本的发声模块。
“3d打印都没你手速快。”灵汐戳了戳成品，“就是审美堪忧，跟泡面盖子拼的。”
“你要能说话，我立马给你报个艺术进修班。”星玄把新组装的发声器轻轻嵌入核心，蓝光瞬间增强，脉动节奏变得清晰可辨。
“通了！”灵汐一拍手，“现在就差往小黄人嗓子里塞进去，让他喊一声‘妈妈我想吃火锅’。”
“先别想吃火锅，”星玄收起怀表，拎起零件走向停在废墟边缘的黄色跑车，“得先让他愿意张嘴。”
大黄蜂静静趴在那里，车体布满战斗后的刮痕，引擎盖紧闭，车灯熄灭，像一头受伤后缩进壳里的乌龟。
星玄走近时，车载系统立刻感应到异物接近，液压关节“咔”地锁死，底盘下沉，轮胎自动锁固，整辆车瞬间变成一块无法移动的铁疙瘩。
“防御协议激活。”灵汐歪头，“它怕你们趁机刷机。”
“不是刷机，是还它嗓子。”星玄站在车头前，掌心贴上引擎盖，缓缓释放一缕赛亚气流——不是攻击，而是模拟灵泉空间里那种温润的共振频率。
车灯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灵汐蹦到旁边一块水泥墩上，晃着小脚，开始哼唱一段轻柔的调子。那旋律莫名熟悉，像是某个世界里哄睡小动物的童谣，音波混着星辰碎屑，悄无声息渗入车载系统的数据流。
大黄蜂的引擎微微震了一下。
“记得这个频率吗？”星玄低声，“你掉进森林那天，我们就在你身边。不是敌人，也不是霸天虎，就是两个路过的好心人。”
车灯又闪了两下，像是在回忆。
引擎盖缓缓升起，露出内部接口，像是终于放下了戒备。
“行了，它信你了。”灵汐跳下来，“快装，别等它反悔。”
星玄点头，将组装好的发声器轻轻接入主线路。接口闭合瞬间，蓝光从核心蔓延至全身电路，整辆车轻轻震颤，像是久睡之人终于睁开了眼。
“系统自检开始。”灵汐盯着星砂斗篷上浮现的数据流，“电源稳定，神经链路畅通，语音模块……加载中。”
星玄退后两步，朝躲在远处的山姆招了招手：“过来。”
山姆跌跌撞撞跑过来，眼睛死死盯着大黄蜂，嘴唇有点发抖。
“它……能说话了吗？”
“试试看。”星玄说，“但别指望它上来就来段脱口秀。”
灵汐突然窜到前保险杠上，小脚一荡一荡，奶声奶气地喊：“小黄人，你想说什么呀？姐姐帮你找词！”
她指尖一点，一缕星辰碎屑落在麦克风上。
瞬间，车载收音机自动切换到空白频道。
一阵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一个略带迟疑、却无比清晰的男声传出：
“山姆……朋友。”
空气静了一秒。
山姆猛地瞪大眼，整个人僵住，像是被雷劈中。
下一秒，他冲上前，一把抱住车头，声音发颤：“你……你能说话了？！真的是你在说话？！”
大黄蜂轻轻鸣笛，车灯温柔地闪烁两下，像是在点头。
“天啊……天啊……”山姆抱着车头不撒手，眼眶瞬间红了，“我早说过你是有思想的！你不是机器！你一直都能听懂我说话对不对？！”
大黄蜂又鸣笛一声，短促而清脆，像是在笑。
灵汐得意地晃脚：“小黄人声音亮亮！比广场舞音响还敞亮！”
星玄站在一旁，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你笑什么？”灵汐回头瞅他。
“我在想，它第一句话没说‘救命’，也没说‘火种源’，而是叫了山姆的名字。”星玄抱臂，“看来有些信任，比系统任务还重要。”
“那当然。”灵汐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你看它刚才那反应，明明想说话，又怕说错，憋得都快冒烟了。”
“像极了某些人表白前反复删朋友圈草稿的状态。”星玄补刀。
“你才有草稿！”灵汐气鼓鼓地抱紧小树。
山姆还在跟大黄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它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受苦，要不要换个新家。
大黄蜂用鸣笛和车灯回应，节奏欢快，像是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喂，”灵汐突然拽星玄袖子，“你有没有觉得……它刚才那句‘朋友’，语气有点熟？”
星玄一怔：“哪儿熟？”
“就像……”她歪头想了想，“像某个总在系统更新时乱哼《难忘今宵》的电子音。”
星玄眼神一凝。
还没等他开口，大黄蜂的收音机忽然自动切换频道，电流杂音中，传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赛博坦语：
“……信号……已标记……”
紧接着，山姆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自动亮起，弹出一条无名短信，只有五个字：
“你们被录了。”